“他们一直抢我钱！”陈徜洋站起身子。
苏曼华回头，陈徜洋抿抿唇，刚才摔了那么一跤都没哭，这会儿却悄悄红了眼眶，小手紧握成拳垂在裤缝旁。
“他们一直抢我的午饭钱，你...你帮我要回来，我...我在大伯那里帮你说话！”
苏曼华白眼一翻，重新走回那排少年身前。
“姨，姨！他自愿给的！他是没爹没妈的野种，学校没人带他玩，哥几个带他玩儿，他拿钱！”
“就是就是，他自愿的！”一边的人连忙附和。
苏曼华抬脚就是狠狠一踹在明显是领头羊的少年大腿上，“把你身上的钱全给我拿出来！”
少年想反抗，可五年级的小学生，哪拧得过她？
没想到有朝一日阴沟里翻了船，他东摸西摸，摸了四毛六分钱出来。
苏曼华目光转向其他三人，一共缴获一块二毛八。
“走吧，今儿中午饿着，再让我知道你们抢他...”
“不敢了姨！不敢了！”
如果苏曼华像其他家长一样，告学校告老师，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那他们还真敢，可她哪里是他们以往遇见的大人？头皮现在还疼着呢！他刚刚可亲眼瞧见了，她手上好多揪下来的头发...
一排少年乖乖出了巷子。
苏曼华转头看向陈徜洋，“一毛钱？午饭？吃啥？”
“八分买个肉包，两分打碗豆浆。”陈徜洋心有惧意，不情不愿地回话。
苏曼华这才发现他有些瘦了，至少，她认为陈家应该再养得胖些才对。
快五岁的孩子，午饭一个肉包一碗豆浆就打发了？
苏曼华转身，陈徜洋看着她手里零零碎碎的纸币，跟在她身后离开。
“还没到放学时间，你怎么在外头？”
陈徜洋没说话，这几天大伯大伯母不知道忙什么，带着他爸整日不着家，爷爷奶奶又在外头干活，他下午回家只能去厨房翻些冷馍垫肚子。
中午本来就吃不饱，还要被抢。他就想着逃了最后一节课出来，好歹能吃个包子喝碗豆浆不是？
没想到这么背，碰上李英俊他们也逃课出来，陈徜洋暗自咬牙，等他大了一定打得他们屁股开花！
“说话！”
陈徜洋抬头，“关你屁事！把我钱还我！”他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要她多管闲事！
“就会窝里横是吧？刚刚怎么没听你跟他们说这是你的钱？”
陈徜洋凶恶地看着她，两只小手捏得死紧。
苏曼华看他那样就心烦，丢了两毛五给他冷着脸走了。
直到接了学前部的学生回曼华饭桌，一口气都没能顺下去。
廖杏刚把早上苏曼华配好的菜炝炒出锅，见她心气儿不顺，孩子正多，不是问的时候。
直到闲下来，才递了杯热茶过去，“这是咋了？你前夫家找你麻烦了？”
苏曼华冷哼，“就那几个废物？”
廖杏失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苏曼华的情况她也大致清楚，“那咋了？”
苏曼华咽了一口热茶，“还不是陈家那个小白眼狼！”
“你儿子？小羊？”
苏曼华摆摆手，“不晓得陈家怎么教的，不认亲妈。不认也就罢了，你既然要霸着不放，总该让他吃饱穿暖吧？
午饭一毛钱就给打发了，长身子的孩子，一毛钱连买两个肉包都不够，又是男孩。还逃学！这么好的学校，他居然敢逃学，瞧那模样也是家里没管的！”
廖杏听得直皱眉，“确实不妥，那你咋想的？要不把小羊接过来？”
苏曼华立马摇头，“我接过来？我闲得没事儿再去瞧陈家人的脸色？孩子听话倒还好说，一整个小白眼狼，我没那当好人的兴趣。”
廖杏拍拍她，“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就是白纸，大人画啥他就出来啥，他懂个甚？陈家不当人，最后可怜的不还是孩子吗？”
苏曼华依旧摇头。
廖杏笑笑，“你就嘴硬吧！改天孩子哭着喊妈保准儿第一个心疼的就是你。”说完起身，“走了！收拾收拾去买明儿的菜！”
苏曼华坐在原地，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轻喃一声，“他才不会喊我妈，他从来没叫过我妈...”
那天以后，苏曼华再没遇见过陈徜洋，她没时间去想这亲生儿子，因为学前部一下来了八个小孩，组团来的，缠着苏曼华给便宜些。
苏曼华巧舌如簧，加上日日都要去学校门口接，那些家长才作罢。
到底是四五岁的小孩儿，家长们不放心，轮流着陪了两日才欢天喜地地直接把一学期的钱都给缴了，多退少补。
苏曼华笑地牙不见牙，她就说，学前部的钱最好赚！要不是家里实在没人带，孩子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读附校，且大多财力不差，苏曼华数着票子只觉得以往都是被陈煦那个丧门星给克着了！
曼华饭桌不过开业半个月，屋子里已经快坐不下了。苏曼华的木床都送去了走道里，晚上要睡再放下来，极不方便，但她每日都睡得极香。
屋子里原来三张桌子，每张孩子们松松散散地能坐十个人。
苏曼华把床搬走后，又去租了张大圆桌，能坐十好几个！学前部十三个孩子就被定在了这张新桌子上吃饭。
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廖杏还蠢蠢欲动想把二楼也收拾出来，她二楼面积可比一楼大的多，能有两间这样的屋子！她和苏曼华睡一间，都还能腾一间出来搁置饭桌。
却没想被苏曼华拦下，廖杏不解，几日后有了答案。
附校门口多了两家‘饭桌’。
“忒不要脸！学我们也就罢了！名字也照学！不要脸！”
苏曼华笑笑，“你也不想想，这赚钱的路子哪里藏得住？早些天我就发现校门口有两个铺子在装潢了，添置的都是新桌椅！还有锅碗瓢盆，果真叫我猜对了！”
廖杏依旧气愤，“咱们这里可有两个高年级孩子剩得几块吃完就不续了！我悄悄套话，说是家里要送去校门口那叫家！便宜五分钱！”
苏曼华扬唇，“要的就是他们便宜，廖姐，不是谁做生意都像我这样舍得下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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