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床湿透的棉被压在身上，林寒的鼻腔里灌满冰水。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军靴在粘稠的液体中乱蹬，指尖触到某种光滑的曲面。
防寒面罩的夜视功能失效了，只剩下战术腰带上的荧光棒泛着微弱的绿光。
“咳咳......”
左侧传来呛水声，陆云漪的轮廓在绿光中浮沉。她的防护服领口渗着淡金色微光，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笼。
林寒拽住她的背包带往上游，头顶却撞上坚硬的冰层。
他们被困在冰湖下的腔室里，四周布满蜂窝状的冰晶结构，每块晶体中都封存着模糊的人影。
“看三点钟方向。”
江天野沙哑的嗓音从后方传来。老人扒着一根倒垂的冰柱，手电筒光束扫过冰壁，映出上百具被冰封的尸体。
那些探险队员穿着不同年代的装备，有人握着老式电报机，有人背着激光测距仪，最靠近他们的那具尸体甚至戴着2023年中国科考队的臂章。
陆云漪的手环突然发出蜂鸣，表盘上的地磁指数跳回正常值。
她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基因编码处的皮肤裂开细纹：“湖底有东西在干扰黑塔......”
话音未落，整片冰层剧烈震动。
封存尸体的冰晶接连炸裂，苍白的碎屑如雪花般飘落。
林寒的突击步枪瞄准最近的冰柱，却发现裂痕中渗出暗红色胶质，那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冰层。
“去湖心！”江天野突然指向下方。
手电光束穿透浑浊的冰水，隐约可见湖底矗立着巨型冰雕。
那是一座等比复刻的黑塔模型，塔尖悬浮着熟悉的冰晶玫瑰，十二片花瓣正在缓慢旋转。
三人下潜时，林寒的余光瞥见冰雕基座刻着玛雅文字。
那些符号与江小满实验日志里的警告完全一致，他记得最后一句翻译是"贪婪者终成墓碑"。
暗红胶质突然从四面合围。
陆云漪扯开腰间的信号弹，镁光燃烧的瞬间，胶质如退潮般缩回阴影。
借着这短暂的光明，他们看清冰雕黑塔内部嵌着密密麻麻的金属导管，正随着玫瑰旋转的频率搏动。
“能量交换器......”
江天野的防水镜起雾了，手指在冰雕表面摸索，“小满的遗骸结晶不是钥匙，是保险栓......”
林寒的钨钢匕首凿开冰层，露出塔底的环形控制台。
显示屏上跳动着倒计时，鲜红的“00:47”与黑塔核心的频率同步闪烁。
当他试图触碰操作面板时，冰雕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1928年的英国探险队正在冰原上挣扎，队员们接二连三地消失，最后只剩半块怀表坠入冰缝。
画面切换至2023年，江小满的身影出现在同样的位置，她怀里的冰晶玫瑰与黑塔模型产生共鸣......
“这是记忆回廊。”
陆云漪的指尖拂过影像，基因编码的金光在冰水中荡漾，“所有探索者的意识都被封存在这里。”
江天野突然剧烈咳嗽，血丝从防水面罩边缘渗出。
老人颤抖的手按在冰雕表面，那里浮现出女儿最后的实验数据：“能量导管必须同时切断，但需要活体稳定器......”
暗红胶质再次涌来。林寒打空最后一个弹匣，胶质在子弹冲击下短暂溃散，又迅速重组。
陆云漪的防护服被腐蚀出破口，淡金色血液在水中晕开，竟让胶质畏惧般后退。
“用我的血！”她将手腕按在控制台上。
基因编码的金光渗入冰雕，十二根导管接连亮起。
江天野扑到操作台前，布满冻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二十年前未完成的终止程序。
冰晶玫瑰突然加速旋转，花瓣边缘迸发蓝光。
整座冰湖开始沸腾，封存的尸体接连苏醒，他们隔着冰层伸出手臂，仿佛在警告生者远离禁忌。
“倒计时锁死了！”江天野的吼声带着绝望，“需要双重认证......”
林寒扯下颈间的士兵牌，那是祖父留下的遗物。
当金属牌嵌入认证槽的瞬间，冰雕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老人与军人的基因序列同时在屏幕上亮起，终止程序终于启动。
陆云漪突然绷直身体，淡金纹路爬满脖颈。
她的瞳孔倒映着冰晶玫瑰的核心，那里蜷缩着江小满的量子态残影，正在向父亲露出微笑。
“爸爸，这次要彻底关闭......”
幻影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江天野的防水镜蒙上水雾。
他按下最终确认键的刹那，冰雕黑塔从内部炸裂，冲击波将三人掀向湖面。
林寒的军靴踹开头顶的冰层，拖着昏迷的陆云漪爬上岸。
江天野趴在冰面上剧烈喘息，手中的监测仪显示地磁指数正在疯狂波动。
冰湖中央升起冲天光柱，十二座黑塔的投影在夜空中明灭。
被封存的尸体化作光粒消散，那些跨越世纪的执念终于归于寂静。
“成功了？”陆云漪虚弱地睁开眼。
她腕间的裂痕停止蔓延，基因编码却变成了暗灰色。
江天野正要回答，怀中的警报器突然尖啸。南极冰盖下方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翻身。
林寒望向远方的昆仑站遗址，那里的积雪正在诡异地隆起。
超级计算机的备用电源自动重启，全息投影在夜空中展开：72小时后，地磁极将彻底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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