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天色终于亮起。可以看见依水而设的宴席,木桌错落有致,沿着古镇水街两侧蜿蜒铺开,不见尽头。
水面倒映着廊下悬挂的无数盏喜庆灯笼,流光溢彩,恍若天上银河倾泻人间。
而连接两岸的,是一座长桥,那座挂满提诗灯笼的长桥。
桥身亦装点着红绸与锦缎,在于暖光中,宛如一道绚丽的虹,静静卧于波光之上。
鼓乐声渐歇,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长桥两端。
一端,苏沐兮长身玉立,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眸光灼灼,只望向桥的另一头。
另一端,云墨在沐椿、苏阳的搀扶下,缓缓现身。
她依旧戴着那顶凤冠,身上却多了一件极其夺目的长红披风。
披风以金线绣满繁复的缠枝莲并蒂纹,边缘缀着细密的流苏,逶迤在地,似凤凰曳地的璀璨尾羽。
司仪一声悠长的唱喏穿透喧嚣:“新人——登桥——!”
两岸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唯有水流声与风吹灯笼的轻微摇曳声。
云墨深吸一口气,双手微提裙摆,那巨大的红披风便在她身后铺展开来,如同盛放的巨大红色花朵。
她迈开脚步,踏上长桥。
几乎是同时,苏沐兮也动了。
他们一步一步,向着桥中央走去,步伐不疾不徐。
两岸的灯火、水中的倒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聚焦在那道连接彼此、越来越近的红色轨迹上。
风轻过,吹动凤冠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微响,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起了二人的唇角。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仿佛这世间万千繁华,皆成了模糊的背景。
终于,在长桥的正中央,两人相遇。
脚步同时停驻。
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云墨眼前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红色,只能从盖头下方的缝隙,看见他一步步走近的靴尖,以及那身与她相配的赤红婚服下摆。
她的心,随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跳得又重又急。
苏沐兮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交叠放在腹前、微微蜷起的手,明白她的主人同样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她身上特有的甜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他此生闻过最令人心安的芬芳。
他伸出手,指尖竟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这一天,他等得太久,虽然有些错位,却更合她的心意。
少年指尖轻轻触碰到盖头边缘流苏,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缓缓地、极为郑重地,向上掀起了那片阻隔了他们视线的嫣红。
视野一点点开阔。
先是她白皙秀气的下颌,接着是那抿着、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唇瓣,然后是挺翘的鼻尖......
当盖头完全掀开,那双他魂牵梦萦的杏眼终于毫无遮掩地撞入他眼中。
阳光跃入她的眼底,像是碎开的湖面,漾着水光,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欢喜,还有全然的、毫不设防的依赖。
凤冠的珠翠在她额前轻轻晃动,流光溢彩,却都不及她此刻脸颊上那抹胭脂更醉人。
四目相对。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流程、所有他人的目光都如潮水般褪去,这方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倒影。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她亦抬手,轻轻将自己的指尖放入他的掌心。
十指相扣的瞬间,两岸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祝福声!
彩纸与花瓣如同花雨般从廊下、从桥边洒落,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落在那一地绚烂的红披风上。
长桥为证,灵魂为媒,红妆铺就此生路。
他们立于这水天之间,万众瞩目之下,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刹那间,鼓乐齐鸣,欢声雷动,整条水街陷入了更加热烈的欢庆之中。
而桥中央的两人,相视一笑,在漫天华彩与祝福中,携手缓缓走下长桥。
礼节彻底圆满,宴席全开。
204宿舍和男生宿舍的几人合在一桌,几人议论纷纷着,就像大学时,躲在后桌嬉笑着谈论云墨和苏沐兮那样。
他们旁边还有一桌菜,是苏沐兮专为云墨点的,与其他餐桌的华丽不同,上面摆满了什么,炸酥肉、拼盘、芝士龙虾......
还有,麻酱涮毛肚!
毕竟某人在今晚过后,可能......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不了。
长辈桌摇头失笑,年轻桌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苏沐兮被灌得耳根通红,虽然他酒量不错,但一桌一杯白,谁都受不了吧!
而这,也将是苏沐兮第一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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