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司业王兰陵拉着一名国子监生,半是训斥半是责问道:
“陆文海,你怎么也要去宫门前闹事?”
那名陆文海的监生,昂首伸眉,正气凛然道:
“圣人言: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当此君昏臣暗,小人当道之际,我等学子岂能退缩人后?”
王兰陵气急攻心:
“他们糊涂,你也糊涂不成?
你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煽动,要借你们的头颅成事吗?”
陆文海掸了掸浆洗的发白长衫,反问道:
“王司业,昨日你还说要我等学杨御史那般为大业不惜己身,怎么现在反而要劝我珍惜头颅了?”
王兰陵急道:“我让你们学杨御史,可没让你们去白白送死,现在事情已经超出掌控,你们去了会死的。”
陆文海哈哈一笑:“原来王司业此前说的急公好义,为天下正气振臂一呼,都是哄骗我等之言?”
“不是…”王兰陵下意识地便想要找借口,“我只是不想如你这般有热血有理想的学子,白白送死…”
苍白无力的辩解,越到最后声音越小,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事到临头,好像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陆文海已经不再听他急切编出的满是漏洞的借口,甩开拉扯,仰天大笑出门去。
那笑声好像一个个巴掌,打在王兰陵的脸上,打的他面红耳赤。
笑声中,一道浑厚仿若对着整个天下说的豪言壮语,回荡在国子监上空。
“历代谏诤,无不从流血而成,今大郑未闻有因谏诤而流血之臣,此国之所以不昌也。
如能唤醒当今,洗心革面,远小人,近贤臣,何惜文海之头颅。”
王兰陵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嘴里不自觉念叨着: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宫门口。
奉命戍守宫门的石勇,念叨着与王兰陵一样的话。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只不过他感叹的不是眼前聚众闹事的学子,而是在感叹他坎坷的官途命运。
跟随福王殿下的老人,自从福王荣登大宝以来,都是水涨船高,便是临机投靠过来的一些御史,摇身一变成了四府巡按,在江南混的风生水起。
只有他,明明是潜邸旧人,亲叔叔还是当下禁卫军第一人,他却从当初的捉刀卫总旗,一路跌到如今的禁卫军卒。
“不就是押送隆王时,被人打了伏击,致使他跑了嘛?
只是那种情况下,搁谁能看的住?凭啥一个小队,光罚我一个人?要是没那破事,我现在最少也是五城兵马司副统领了。
连吴三桂那个溜须拍马没脸没皮的家伙,都混到了统领之位。
凭啥让我在这里看宫门,真是越想越气,都怪唐辰那个家伙,当初为啥让我去押送隆王。
如果,让李荣那个笨蛋去押送的话,不就没我的事了,亏的我还曾救过他。
他那么聪明绝对事先知道会有人来劫人,故意坑我的。
对,就是故意坑我的。”
正当看了半年宫门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石勇,自怨自艾时,忽听啸聚宫门前的学子一阵欢呼。
他没精打采地抬头扫了一眼,一群好似打了鸡血般,欢呼不休的学子。
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到来,他们正在高呼。
“陆文海…陆文海…陆文海…”
“陆文海是谁?没听说过,朝廷里最有权力的大人物,这会儿都在御书房呢。”
想到御书房,他禁不住低估道:
“老子什么时候能进御书房里坐坐,听说唐辰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都进去过好几次,连吴三桂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也进去过,就老子没去过。”
石勇越想越气,要不是叔叔亲自下达死令,让所有人戍守宫门,不得擅离职守,他这会儿便想找酒喝了。
半年多来,除了酒,没有任何东西能提起他的兴趣。
正当他筹划着等会要不要借尿遁,去找点酒喝,忽见学子群中,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三道以血书写成的条幅横空立起。
“为江南百姓招魂,唐辰纵倭为祸,该杀!”
“为徐公时行阁老招魂,太平宰辅,死因不明,江宁巡抚当斩。”
“为光宗招魂,光宗仁厚,当为陛下楷模,犯颜死谏,亲贤臣,远小人。”
三条血幅立起的霎那,饶是石勇反应迟钝的,都仿佛嗅到冲天血气。
“快,快阻止他们,不要让条幅立起来,快…”
石勇听到曾经是他手下,如今荣升为总旗官的慌乱呼喊声,嘴角不屑地瞥了瞥。
虽然看不上那家伙遇事不冷静的样子,他还是听命向前冲。
毕竟他叔叔在城楼上盯着呢,如果他敢明目张胆的偷懒,以他叔叔的臭脾气铁定会将他打发到顺天府衙门看大门去。
石勇难得卖一回力气,跟着同僚一起吆喝冲击。
不知国子监里的监生都是酒囊饭袋,还是嫖宿青楼去多了,各个如银样蜡枪头似的,他才刚使出一分力,对面的人便向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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