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搞明白原委的李天佑哪还能看着谢局长替他背上这个黑锅。
而听他这么一说，本就怒火上涌的吴教授更是将矛头对准了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一线一线，你眼里就只有一线那点事？一线再忙，能比教出百十个能画像的公安顶用？把本事烂在一线，不教后辈，你这是对队伍的不负责任。”
这话已经将问题提升到思想层面了，足以见得他的生气程度。
谢局长皱了皱眉：“天佑还年轻，这门手艺本就是他入职前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若是没经过一线实打实练过，就贸然去学院任教，反倒是容易误人子弟。”
他特意在“误人子弟”一词上加了重音，意在警醒对方话说得有些过了，这年头，无论是谁跟不负责任扯上关系，那就别想着表彰晋升了，不被请去上思想教育课都算好的。
幸好王秘书十分有眼力，见势头不对，早退到走廊边上守着了，既避了旁人看热闹，也免得话被听去了。
谢局长继续道：“再说他也不是不教后辈，现在由部里牵头把各分局由画画基础的同志拢到一块儿办培训班，一来是为了降低教学难度，二来也是给他积攒教学经验，不然当惯学生的人冷不丁变讲师，还是教这种专业课的，哪儿懂怎么教！”
吴教授到底是做老师的，师者仁心，话刚出口他就觉出了其中的不妥，这会儿又被老友有理有据地反驳，气势当即就弱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在学院任教照样能做到，而且遇到大案时，不也多是学院这边提供的技术支持，哪儿差实战的经验。”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像年中的那起诈骗大案，好几年也未必能遇上一回，真去了学院任教，多半还是以校内教课为主。
见老友笑而不语，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嘴硬，可吴教授还想着努力一把，他看向李天佑，诚挚地邀请道：“你要是来咱学院，我能帮你争取跳过助教，直接当任讲师，等到你把这门课程教出成绩，我再给你递话推荐，评个副教授问题不大。”
最低的七级副教授，对应的行政级别大致为副处级。
对于他能许诺出一个副处级的职级来挖人，谢局长瞬间就觉得何副部长那一阶段副科，二阶段正科，时间跨度长达一年多的激励计划有点丢范儿了。
李天佑依旧摇头，但也没彻底把话说死：“吴教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培训班还在试办阶段，效果咋样还得看，而且现在也就教点基础的，那些深点儿的内容，他们还掌握不了，不瞒您说，这班后续八成还得办二期，甚至三期。”
吴教授转头看向谢局长，似是想要知道他这话的真假。
谢局长也不隐瞒，出言替他作证：“何部的意思就是让天佑先教出批能照着目击证人的口述，画出凶手面相的人就成，课程方面也是因为时间问题缩减了不少。”
吴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确实没必要强求对方这时候就要去学院任教。
他拍拍李天佑的肩膀：“那行，你就专心忙活培训班的事儿，等把课程安排捋顺了，再去公安学院找我，无论啥时候，今儿我开出的条件依然奏效。”
想了想，又补充道：“级别肯定比你到时的职称高！”
说完就跟个小孩似的，眼巴巴等着对方的答复。
李天佑颇觉好笑地应承下来：“等真到那时候，还得多劳你费心搭把手了。”
“好说好说！”
又缠着他唠了半小时的嗑，吴教授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谢局长似是松了口气，然后便招呼李天佑进办公室，问：“昨儿那活儿，办得怎么样了？”
李天佑先是简单汇报了下任务进展，又说起跟卫局长的约定：“谢局，上回跟您说的F山分局那乱象，他们虽有整治，但力度实在不够，卫局跟我提给他一周时间解决。”
“你答应了？”谢局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想起对方昨夜一系列行为，李天佑也是苦笑，他倒是想铁面无私，可是现实不允许啊！
见他点头承认，谢局长也是直接吐槽：“你小子胆儿可真肥，这种事儿也敢应下来？”
看出他没有真生气，李天佑嘿嘿笑道：“我这还真不是乱答应，您想啊，咱本来就讲分级管理、就地解决的工作原则，要是分局出点啥事儿，都得让市局操心，不单咱们费劲儿，也会削弱他们积极性，这对后续的工作开展可是相当不利...”
就像F山分局，从当初的过度放手到如今的畏手畏脚，很大原因就是他们没有了试错空间。
这样一来就容易陷入死循环，因为害怕出错，所以不敢主动做事，导致案件难以有进展，百姓怨声载道，上级高度关注，如此往复。
谢局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他上次也不会将王队长渎职的事交由分局自行处理，而不是市局直接行文问责。
想必卫局长也是怕办事不力的事捅到他这里来，才会去捂李天佑的嘴，虽说这小子没讲清发生了何事，不过他猜也能猜出来，多半是王队长又惹事了。
他打断了李天佑的滔滔不绝：“行了，你小子别再叨叨叨的，烦死人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到最后，谢局长的表情很是严肃，李天佑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赶紧表明态度：“领导您放心，违法的事儿，我以前没干过，今后也绝不敢干。”
他是那种为了点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的人嘛。
谢局长对他的表态基本满意，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走了。
至于吴教授的招揽，俩人都没有提及。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按当前形势发展下去，模拟画像早晚会在刑事侦查技术占据该有的地位，到那时李天佑势必得去公安学院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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