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一的表情变化都被李天佑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只看向旁边的钱虎。
这件事里，赵二姐从头到尾都巧妙隐身，不仅卷宗只字未提，就连他们刚才吩咐抓捕时也压根没想起她。
钱虎默契地读懂了他的眼神：“那大妈撒泼拦着不让我带走王奎一，我就顺手连她也给抓回来啦！”
这结果大超李天佑的预期，原本只是想问问他，抓捕时赵二姐有没有什么异常，没成想竟把人都给抓回来了。
真不愧是他们三组出了名的横主儿。
李天佑当即就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可把钱虎高兴得，已然忘了正在审讯的事，就呲着牙傻乐。
审讯室里唯一一个笑不出来的，就是王奎一了，他心知媳妇肯定不会出卖小舅子，要想保全他们两口子，只能靠他自救。
他努力回想和赵义昌每回见面的情形，总算是摸到点蛛丝马迹。
迟疑了半响，还是咬咬牙，决然道：“公安同志，去年七月，有天夜里我从镇上往回走，半道上撞见赵义昌了，我记着他身上，好像带着股子硝烟味儿。”
李天佑眼前一亮，第二起持Q抢劫案正是发生在去年七月，他连忙追问两人相遇的具体地点。
要是能找到赵义昌藏起来的步Q，那这搜山行动，他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事已至此，王奎一也不敢隐瞒：“还没到咱村跟那俩村子的岔口呢，他冷不丁就从旁边钻出来了。”
走出审讯室，李天佑无视掉门口的王队长，反倒是招呼旁边的苏公安过来办公室。
苏公安是所里的老资历了，对升职加薪这回事也没那么热衷，颇有兴致地欣赏了下王队长表演的蜀中变脸，才悠哉游哉地挪动脚步跟上。
时间紧迫，见他进来，李天佑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原委，请他帮忙寻找被赵义昌藏起来的Q支。
苏公安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人，他走到办公桌前，弯着腰在抽屉里窸窸窣窣摸索一阵，翻出了张地图指给他看。
“按他说的，就是在这条道儿上遇到的赵义昌。”他手指划向右边的山脉：“这一带过去有不少山洞，要藏东西，这儿无疑是头选。”
Q支不比黄金，往土里一埋就完事，它得防潮、防生锈，要讲究的事多着呢。
见他听得认真，苏公安也说得欢喜，最后更是主动请缨，要带他们过去寻找。
李天佑赶忙点头同意，有本地人带路，自然比他们无头苍蝇乱撞来得强。
送走了难得热心的苏公安后，两人整理了下现有的线索，便走进了关着赵二姐的审讯室。
而这人也正如王奎一预料的那样爱弟如命，不仅回绝他们所有关于赵义昌的问话，还接连为他辩护，即便他们再三强调作伪证违法，一旦查明可能要坐牢，仍是不愿如实交代。
意识到赵二姐已经被彻底洗脑，李天佑也懒得再浪费口舌，做好笔录后就挥手让人把她带走。
在给赵义昌媳妇贺香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戴荣和陈法医带着一袋子赃物回来了。
好几根锯条、红色发卡、绣花手帕等等，甚至还有冀州的粮票。
“发卡这类东西都埋在鸡棚底下，至于粮票什么的，就放在正屋的柜子里。”陈法医解释：“我拿放大镜瞅过这几根锯条，有一根上带着新鲜的木碴儿。”
这时候还没有像后世木材种类鉴定的系统方法，只能凭肉眼观察木屑的形态，想靠这比对出跟案发现场的关联，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陈法医另有办法：“我们把找到赃物的信儿放出去了，让受害者家属明儿到派出所来认认，看这一兜子东西到底是谁家的。”
戴荣补充道：“我们挖赵家院子的时候，赵义昌他爹妈立马出来拦，还要死要活的，最后还是赵大队长给拦下来...他们应该对赵义昌的事儿心里有数。”
而这正符合两年前专案组对连环杀人犯的推测，家里管不住他，甚至还挺纵容。
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专案组才会盯上赵义昌，这人上初中时可没少在学校惹事是非，都是父母姐姐过去赔礼道歉的。
偏偏赵庄实在太缺文化人，没考上中专的赵义昌还能让大队长请去当大队会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或许也是因为两家有点亲戚关系作祟吧。
李天佑盯着那个绣着朵荷花的小布兜，沉声道：“这钱袋是赵夏荷的，我在她被卧上见过这绣样儿。”
又看向冀州的粮票：“这粮票则应该是那俩被抢的外乡人的，他们走山路来四九城，得经过冀州，估摸就是留着路上用的。”
但这些都没记在案卷里，毕竟他们自己也清楚到鸽子市买粮食的行为是投机倒把，报案时自然也是藏着掖着，要不是卢二爷亲眼瞧见，谁也猜不到他们被抢了几十块钱。
钱虎看得目瞪口呆：“赵义昌这是有毛病吧？钱票留着我懂，可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他留着不扔，到底图啥？”
陈法医再次当起了解释员：“这属于心理学上的‘战利品收集’，背后可能藏着凶犯复杂的心理动机，我更偏向于是控制欲。”
早年他赴苏学习时，可没少在那边的报纸上见着报道连环杀人案的，至今记忆深刻。
听他这么说，李天佑即将到嘴边的话也是变成了邀请：“戴荣，等会儿的审讯，你也一块儿来。”
能参与这种大案的审讯，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尤其接到被拦在门口的王队长，投来“羡慕”的目光时，戴荣更是昂起了头颅。
审讯室里，被灌了一大通情理说辞的贺香，眼神有些发直。
李天佑不给她重新思考的时间，直接甩出了赃物，冷声道：“贺香，我们在赵家搜出好几样受害者的遗物，基本可以断定，赵义昌就是这几起杀人案的凶手，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瞒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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