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憨的命令，现场众人自然还是毫无异议地选择了服从。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李憨仅仅是临时聘请的山地向导，但这一路上，对方那神乎其技的本领、对山林地形的了如指掌，以及数次在危急关头带领大家化险为夷的表现，早已让这支由精锐战士组成的侦查小队心服口服。
“快！按照李兄弟说的位置开挖！”
孙国英挥手下令道。
两名背着行军包的战士立即上前，从腰间取下了兵工铲后，便在李憨所指的地方奋力挖掘起来。
铲刃与泥土摩擦发出"嚓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咦？这是……”
不到十分钟，其中一名战士突然惊呼出声。
他手中的铲子，明显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刹那，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国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坑边，只见在约莫半米深的土坑中，几块泛黄的碎布正随着铲子的翻动若隐若现。
“小心点！慢慢来！”
孙国英蹲下身，示意战士们放轻动作。
旋即他戴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亲自将那些布片一片片取出，在坑边平整的地面上仔细拼凑起来。
随着布片逐渐成形，现场的气氛愈发凝重。
那些布料虽然已经腐朽不堪，但依然能辨认出典型的日式军服样式——窄小的立领，肩部的衔章痕迹，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屎黄色……
“是关东军制式军装。”
半晌后，孙国英的声音有些发紧的道：“看这腐烂程度至少埋了将近一年。”
至此，不用说。
任谁都知道，李憨之前的话应该不假。
“给我继续挖……”
随着孙国英的命令下达，那两个战士点点头，继续在土坑中奋力挖掘起来。
突然“叮”一声轻响，一个工兵铲明显触到了硬物，随着翻掘，果然看到一个金属制品被挖了出来
——那是一枚略显锈迹斑斑的铜制纽扣，上面还隐约可见有菊花纹饰。
“错不了吧？”李憨跳下土坑将纽扣捡起递向孙国英：
“我想，这应该就是你想要找的证据了……”
在场的战士们面面相觑，有人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也有人难掩失望之色。
孙国英接过那枚纽扣，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这枚小小的铜扣，宣告了他们此次任务的终结，也彻底掐灭了上级部门最大的期待。
要知道，按照出发前接到的密令，他们此行不仅要确认目标人物的生死，更重要的可是要找到传闻中那批价值连城的日军宝藏。
据说那批宝藏是关东军溃败时秘密埋藏的，包含了他们在大夏掠夺的大量黄金、文物和各种宝贝……
可现在呢……
孙国英望着眼前那些散发着霉味的破布片，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作为军人，他当然为能顺利完成侦查任务而欣慰；但想到国家现在面临的困难处境，又不禁为与宝藏失之交臂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把现场再搜寻一遍，收集所有证物。”
孙国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小李，你去发报通知指挥部，就说，就说任务目标确认一年前就已经死亡，请求进一步指示。
并且要慎重告知山林中如今将面临的危机，请求指挥部在大雪封山前，召唤回所有进入山林中的侦查队伍！”
是的！
他们这支侦查队虽然人不算多，但配备十分齐全，除了战斗人员跟医疗人员外，当然也少不了通信人员。
想跟外面打电话联系当然是不可能，但是发电报联系还是能做到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阵山风吹过，那些破碎的布片轻轻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数十年前那段血腥而令人悲伤的往事……
……
果然，正如李憨之前所料想的那般。
在他们这个小队距离李河屯还有三天路程时，天色骤然变得阴沉了下来。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起初只是零星的雪粒簌簌落下，打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不到半日工夫，那雪便如同扯碎的棉絮般铺天盖地倾泻而下，转眼间就将整片山林裹进白茫茫的世界里。
李憨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呵出的白气甚至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花。
他眯眼望着前方，
原本清晰的山路，早已被积雪抹去了痕迹。
唯有枯树枝丫在雪幕中若隐若现，连东西南北一时间都很难分辨出来了。
——当然，有李憨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些。
只不过面临如此困境，队伍里不免有人低声抱怨，可也只能无奈的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跋涉，靴子陷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猛。
仅仅才过了一昼夜，整片山林就彻底变了模样。
昨日还裸露着褐色枝干的橡树，此刻枝桠上堆满了蓬松的雪团，偶尔有耐寒的麻雀扑棱棱飞过，震落的雪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山涧的溪流已冻成冰凌，表面覆着层新雪，就像是撒了糖霜的糕点。
行进，变得愈发艰难！
至此，积雪最浅处都没过脚踝，有些迎风的洼地，雪层竟能没到膝盖。
队伍不得不放慢速度，走在最前面的李憨不时要用木棍探路，生怕有人跌进被雪掩盖的沟壑中。
原本三日的路程，他们足足耗费了四天光阴。
对此，李憨能咋说呢？
毕竟别人可不像他，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无奈之下只能慢慢跟着。
每天傍晚扎营时，众人都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围着微弱的篝火搓手跺脚。
火光映着众人冻得发青的脸，将影子投在雪地上，拉得老长、老长……
终于——
当李憨终于望见屯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时，枝头的冰溜子正滴滴答答化着雪水。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对身后蹒跚的队伍喊道：
“兄弟们再加把劲！前头就是我家老宅了，到时候大家可以在那里休整。”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几个年轻人甚至小跑起来，溅起的雪沫子沾满了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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