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蒸汽朋克 林渊攥着半截断裂的传动轴，指尖在锯齿状断口来回摩擦。维修车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二十辆改装到一半的装甲车如同钢铁巨兽匍匐在阴影里。他忽然将传动轴重重砸在铁砧上，火星溅到沾满油污的围裙上。
"传动比算错了三个刻度。"他的声音在蒸汽管道嘶鸣中显得格外冷硬，"给后轮组安装的链齿轮直径超标，在满载状态下必然崩断。"
操作台上的黄铜压力表突然发出蜂鸣，玻璃表面映出助手苍白的脸。少年抓着扳手的手在颤抖："但这是最后一批传动轴，废料场已经被黑铁军团扫荡过三遍......"
话音被头顶通风管道的剧烈震颤打断。生锈的铆钉接缝处簌簌落下铁锈，林渊抬头时，看见纵横交错的蒸汽管道正在发出不祥的嗡鸣。他沾满机油的食指在传动轴断口抹过，暗红色的铁锈混着黑色油泥，在指纹沟壑里绘出狰狞的图腾。
"准备防御阵型。"林渊扯下围裙，露出绑满工具带的战术背心。他抽出腰间的六角扳手，尖端在汽灯下闪着寒光："他们来抢高压蒸汽管了。"
车间穹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三十米高的铸铁闸门轰然洞开，月光裹挟着硝烟灌入地下空间。林渊看见哨兵在钢架桥上来回奔走的剪影，他们背着的蒸汽弩炮正在喷发白雾——那是压缩到临界值的过热蒸汽。
"东侧压力锤准备！"林渊的吼声淹没在齿轮咬合的轰鸣中。车间深处，五台巨型压力机开始震颤，传动链条将蒸汽锅炉的动力输送到液压锤头。生铁铸造的击打面升起时，露出下方浸泡在冷却液里的备用齿轮组。
少年助手突然扑向装甲车残骸，从底盘缝隙拽出两截橡胶软管。"还剩六米高压管！"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被抢走的话......"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整排工具架。林渊撞在装甲车防弹钢板上，耳膜被蒸汽弩箭的尖啸刺得生疼。他看见第一支弩箭钉入压力机基座，带倒刺的箭头突然张开四片钢翼，内部储存的压缩蒸汽瞬间释放。
"砰！"
被炸飞的齿轮在空中解体，飞旋的齿牙将两个正在装填蒸汽弩的工人拦腰斩断。鲜血泼洒在装甲车防滚架上，顺着铆钉接缝滴落在橡胶轮胎表面。
"别管轮胎了！"林渊拽着少年滚进装甲车底盘下方。又一发蒸汽弩箭擦着后视镜支架掠过，将铸铁后轮毂融化成赤红的铁水。他闻到橡胶燃烧的刺鼻味道，那是装甲车最后的轮胎正在碳化。
黑影顺着垂落的蒸汽管道滑降而下。林渊看清了那些人的装备：镶嵌齿轮关节的外骨骼，胸甲上铸着黑铁军团的齿轮徽记。为首的突击兵手持双管蒸汽霰弹枪，枪身上缠绕的铜管正喷发着灼热白气。
"他们要抢压力锤的液压阀！"少年突然尖叫。林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三个黑影正在切割压力机的主传动轴——那根轴杆里藏着他们最后的高压蒸汽管。
林渊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反手抽出腰带上的管钳，齿口咬住装甲车底盘支架猛力一扳。防弹钢板轰然坠落，将两个正在安装爆破装置的敌兵砸成肉泥。飞溅的脑浆糊住了少年半边脸庞，但林渊已经翻身跃上装甲车顶。
"启动飞轮组！"他的吼声激活了车间深处的某个机关。十八个直径两米的铸铁飞轮同时开始旋转，传动链条在蒸汽动力下绷成笔直的钢线。当第一个黑铁士兵冲进防御圈时，飞轮边缘弹出的锯齿突然弹射而出。
旋转的齿轮在空中划出死亡圆弧。林渊看着那个士兵被拦腰截断，外骨骼的液压管爆裂时喷出的蒸汽，将他的上半身冲上十米高的吊装横梁。肠子挂在蒸汽阀门上晃动的画面，让整个车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但寂静只持续了七秒。
"他们在破坏飞轮传动轴！"少年指着车间西北角尖叫。三个身披重甲的黑铁工兵正在用蒸汽焊枪切割飞轮基座，飞溅的铁水在地面蚀刻出狰狞的痕迹。
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翻身滚进装甲车驾驶舱，布满裂痕的挡风玻璃外，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血色的滤镜中。当他的手掌拍在蒸汽核心启动阀上时，尚未完成改装的动力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你疯了？"少年扒着车窗嘶吼，"散热器还没安装！"
回答他的是蒸汽核心超负荷运转的咆哮。未经过滤的高压蒸汽从排气管喷涌而出，整辆装甲车像发狂的钢铁猛兽般蹿出。林渊死死攥着没有安装橡胶的方向盘，膝盖顶着暴露在外的传动齿轮组，任由飞溅的铁屑割破作战裤。
黑铁工兵转身的瞬间，装甲车残骸化作四十吨重的攻城锤。林渊在碰撞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敌兵胸甲在液压缓冲器挤压下变形的慢镜头——那些精心锻造的齿轮护甲，此刻像锡纸般脆弱。
当蒸汽核心因为过热开始融化时，林渊踹开车门跃入空中。他在下坠过程中扯开战术背心，十二个装着液态氮的试管在身后划出晶莹的抛物线。试管撞击在赤红的蒸汽核心表面，超低温与超高温的碰撞引发了剧烈爆炸。
气浪将林渊拍在车间的铸铁承重柱上。他吐出带血的牙齿，看着被炸成废铁的压力机基座——那些没来得及抢走的高压蒸汽管，此刻正插在黑铁军团长的胸口颤动。断裂的管口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混着机油的鲜血。
少年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截橡胶软管。林渊望着满地齿轮碎片，突然发现传动轴断口的裂痕，与敌军胸甲破碎的纹路惊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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