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自己的生父和生母提升了名分和地位之后,赵曙如释重负,这感觉如是他完成了一项此生最为重要的人生使命。他本就不是一个生而就被赋予了天命的天子,如果不是在后天环境里遭遇了太多的偶然和意外,他这个天子根本无从而来。况且,我们平心而论,在赵曙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他有丝毫的想要廓清环宇继而扬威四海的凌云壮志,他的本质就是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能过好小日子就心满意足的主儿。
看看登基的这两年他都做了些什么?起初的时候因为突然成了皇帝而感觉人生的大落大起实在是太刺激以至于承受不起而精神失常,等到神智恢复正常之后又因为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曹太后不把亲政大权交给他而窝在寝宫里生闷气并口出怨言,等到自己终于大权在握之后就开始给子女和亲戚们谋取各种利益和福利,再接着就是整治那些被他所怀疑和猜忌臣子和奴才,最后便是尽一个儿子的本分——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给自己已经逝去的亲生父母争一个死后的尊荣。做皇帝能做得如此平民化也着实少见,可赵曙显然忘记了他的身份——他不是平民,甚至不是什么王爷,而是身系天下百姓安危和社稷兴亡的天子!
在这一点上,赵曙与他的长子赵顼可谓是截然不同,当然这也是拜二人不同人生境遇所赐。在一个人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并产生冒险精神的年岁里,在一个人开始立志的懵懂岁月开始之时,赵顼的身份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巨变——突然间他的父亲成了北宋帝国的储君,而他则是这位储君的嫡长子。这意味什么?如果你要让当时的赵顼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够说得清楚,对这一切他都是懵懂且又晦涩的。
作为赵光义的后世子孙,童年时期的赵顼当然也很早就听说了自己的祖宗如何的英明神武,当然也知道赵光义在攀登千古一帝的道路上有过怎样的心酸和屈辱,但与大多数的赵氏子孙所不同的是,赵顼并没有把赵光义的那些心酸和屈辱只当成了一个故事,小小年纪的他所感受到的是与赵光义等同身受的耻辱。
辽国和西夏,这便是宋朝所有外辱的来源。从赵光义到赵恒再到赵祯,将近百年的历史里,这份屈辱一直存在,于是史书上这便有了关于童年赵顼的那一段赞美之词: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立志雪数世之耻。到了少年时期,赵顼更豪情不减:慨然兴大有为之志,思欲问西北二境罪。这就是说,少年时期的赵顼便立志于要让宋朝威服辽国和西夏,要完成赵光义毕其一生也没能完成的事业。
当赵曙被仁宗皇帝以皇嗣(储君)的身份抬入宫中时,当时的赵顼已经是一个快满十五岁的翩翩公子,而很快他就因为仁宗皇帝的驾崩而成为了北宋帝国新任皇帝的皇嫡长子。在史料的记载里,这位北宋未来的国君在其年少之时不但勤学好问而且待人接物无不极尽礼数。他的好学达到了废而忘食的地步,而他的礼数也不仅仅只是体现在他对自己老师的尊崇上面,这个少年对自己外在的言行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和标准,以至于天气再热也绝对衣冠整齐且不做浮躁之态,而在孝道上他把曹太后可谓是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在敬养伺奉,在这方面他甩出他老爹好几条街。
当然,有一点也是不得不提的,那就是这位年轻但却很早就立下大志的皇子在诸子百家中独独钟情于法家的理论学说,尤其对法学家韩非子膜拜不已,而诸如管仲、商鞅和吴起更是被他时常挂在嘴边。如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赵顼为何会对王安石仰慕不已并在其后对力主变法的王安石一见如故。
这便是在被正式确立为皇储之前的赵顼,一个志在有朝一日能够君临天下继而让大宋帝国威服四海的热血少年。
在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我不知道负责编撰和审核教材的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立场和角度去考量的,总之呈现在课本上的那个宋神宗被只言片语地描绘成了一个志大才疏且又总是在国政大计上左右摇摆的平庸之辈,是一个不能坚定自己的心性最终把宋朝害得满目疮痍的无能之辈,是一个好高骛远又无法承受惨痛失败的怯懦之辈。或许我的这个概括有些偏激了一些,但历史教材想要灌输给当代青少年的印象就是宋神宗不是一个有为之君,他对宋朝的破坏远大于贡献。这种认知和看法与后来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保守派)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娘胎里生的。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因为记录神宗皇帝生平的《神宗实录》几经修改最终就是由反对变法的旧党分子修订而成的,甚至《宋史》也是由那些对王安石变法持否定态度的宋朝理学弟子所修撰的。在这些所谓的公正客观的史官笔下,宋神宗和王安石能够善终已经是他们大发慈悲了,而其他的变法派(新党)成员则没那么幸运,诸如章惇和吕惠卿等人更是被他们的史笔给牢牢地钉死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然而,真正的神宗皇帝是个什么样子?前后共计十八年的神宗朝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那些所谓的忠臣和奸臣又有着怎样的一副面容?这些都在我们即将展开的故事里逐一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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