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这天，天空净得像块透亮的蓝玉，连一丝云絮都舍不得飘来打扰。
阳光慢悠悠地洒下来，落在院子里未化尽的雪地上，雪粒儿像是裹了层碎钻，折射出的白光晃得人眼仁儿发暖，连带着空气里的冷意都柔和了几分，鼻尖能隐约嗅到飘来的饭菜香。
沈恬早早系上了妈妈留下的枣红色围裙，站在老宅宽敞的厨房里。
大理石台面擦得锃亮，摆着刚从后院菜房里取来的青菜、活蹦乱跳的鲈鱼，还有泡在清水里的干香菇，那是爷爷秋天亲手晒的，说炖肉最香。
厨师李叔正帮她把排骨焯水，浮沫泛起时，沈恬赶紧递过漏勺，指尖不小心碰到锅沿，李叔眼疾手快地把隔热手套往她手里塞：
“小姐慢点，这锅刚烧过，烫着呢。”
她吐了吐舌头，看着李叔把焯好的排骨放进砂锅，加了姜片、葱段和冰糖，小火慢炖的咕嘟声很快漫了出来，甜香一点点钻进鼻腔。
接下来是沈恬要亲手做的清蒸鲈鱼，她学着李叔教的样子，用刀在鱼背上划了几道斜口，把姜丝和葱丝塞进去，再淋上两勺料酒。
往蒸锅放的时候，鱼尾巴不小心翘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扶了扶，李叔在旁边笑：
“没事，这样蒸出来更入味。”
不一会儿，炒青菜的脆响、糖醋排骨的酸甜味也混着砂锅的肉香飘满了厨房。
沈恬尝了口刚做好的排骨，酱汁裹着肉香在嘴里化开，她眼睛亮了亮，端起小碟子递到刚走进来的爷爷面前：
“爷爷，您尝尝，是不是比上次酒店的好吃？”
沈老爷子咂咂嘴，皱纹里都堆着笑：“咱恬恬做的，比啥都香。”
开饭时，餐厅的水晶灯调得暖黄暖黄的，餐桌上铺了米白色的桌布，中间摆着一小瓶水养的水仙，嫩白的花苞正悄悄舒展。
沈恬把糖醋排骨、清蒸鲈鱼、香菇青菜………
一一摆好，爸爸沈远山拎着一坛黄酒过来，给爷爷和自己各倒了小半碗。
“以前这桌子得坐满两排人，你堂哥总抢你碗里的排骨，你伯伯还得拦着。”
沈远山说着，夹了块鲈鱼给沈恬，“现在这样也挺好，安安静静的。”
沈恬笑着把青菜夹到爷爷碗里：“爷爷吃点素的。”
老爷子点点头，把排骨夹回她碗里：“你也吃，补补。”
三个人的筷子与盘子轻轻碰着，热气氤氲着，把每个人的脸颊都烘得红扑扑的，连空气里都飘着暖融融的滋味。
温馨的年夜饭吃完，沈恬刚收拾完碗筷，爷爷就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红绸面的，上面绣着个小小的金福字，递到她手里时，还带着老爷子手心的温度：
“恬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沈远山也笑着递过一个烫金红包，比爷爷的厚些：“爸爸也祝你未来一切顺遂，开开心心。”
沈恬把两个红包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心里像是揣了个小暖炉，她踮起脚抱了抱爷爷：“谢谢爷爷，也谢谢爸。”
难得一家人都有空闲，客厅里早就摆好了坚果盘和糖橘。
沈恬拿了条羊绒毯盖在沈老爷子和沈父他们腿上。
春晚开始时，沈远山帮老爷子调整好电视音量，沈恬剥了个橘子，一瓣瓣掰给爷爷和爸爸。
看到小品里的笑点，爷爷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沈恬也跟着笑，手里的瓜子壳堆了小半碟。
客厅里春晚的歌舞声还在轻轻飘着，暖黄的灯光裹着空气里残留的糖橘香，沈恬窝在浅灰色的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陷进柔软的坐垫里。
身上盖着条米白色的羊绒毯，边缘缀着小小的奶白色绒球，是去年傅砚深送她的新年礼物，此刻暖乎乎地裹着她的膝盖，连指尖都浸着暖意。
她把手机架在毛毯上，指尖在温热的屏幕上轻点，发了个拼手气红包到好友群里。
红包刚发出去，群里立刻 “叮咚” 响成一片：
“哇！恬恬小公主大气！”
“手气差哭了！就抢到五毛！”
“恬恬是不是在跟家人守岁呀？快说说年夜饭吃了啥！”
她看着群里的消息跳个不停，嘴角轻轻勾了勾，手指敲着屏幕，夸奖着自己：“吃了自己做的糖醋排骨，爷爷说好吃～”
可指尖划着屏幕时，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左上角飘，那里是她和傅砚深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天他发的那句 ：
“乖乖等我。”，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又等了几分钟，手机安安静静的，连条系统通知都没有。
沈恬把下巴抵在毛毯边缘，瘪了瘪嘴，鼻尖轻轻皱了皱，有点委屈的样子。
以前不管多忙，傅砚深总会抽空给她发消息，哪怕只是一句 “在忙，晚点说”，可今天却像失踪了似的，音信全无。
她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他们一起挑的透明壳然后自己DIY的，上面还贴着片小小的银杏叶贴纸，现在摸起来却没了往日的软乎乎的心情。
“咔哒、咔哒”，墙上木质挂钟的指针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沈恬抬头看过去，深棕色的表盘上，分针正一点点往 11 的方向挪，再过几分钟就到十一点了。
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之前抢红包的兴致也散了大半。
群里又有人发了新红包，提示音 “叮咚” 响得热闹，好友还 @她：
“恬恬快抢！手慢无！”
“过年咋不说话啦？出来玩呀！”
可她只是瞥了眼屏幕，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没点下去。
手机被她按暗又很快点亮，反复好几次，生怕错过傅砚深的消息。
电视里的小品正演到逗趣处，爷爷和爸爸的笑声从对面沙发传过来，暖融融的，可沈恬却没听进去，耳朵里满是挂钟的 “咔哒” 声，眼睛也只盯着屏幕角落的时间。
她把脸往毛毯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点发酸。
她其实不在乎抢多少红包，也不在乎群里的热闹，就想等傅砚深的一句消息，哪怕是一句： “新年快乐”，可现在，连这点期待都像是悬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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