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祯宣判张尧佐和贾昌朝的处理的同时,韩执还在章询的“认真”监督下,写着奏折。
很显然——
赵祯的旨意还没有传到大理寺这里来。
正当韩执在章询的指点下,临摹着昨天的奏折样本的时候,一个衙役跑了进来。进来的时候,肩膀上还有些被水滴打湿的痕迹。
“韩少卿!韩少卿!”
韩执正专心致志地临摹奏折,结果被衙役这一吓,手抖了一下,导致奏折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墨痕。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问道:
“怎么了?是又有什么要紧的情况吗?没有的话......你就完了。”
衙役此时喘着粗气,道:“复韩少卿,大理寺门外有一位有喜的娘子和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但是此时是当值时间,我们是不让她们求见的,可是......”
“可是那有喜的娘子说,她是韩少卿您的娘子。属下不敢怠慢,就直......”
韩执手中毛笔 “啪嗒” 一声掉落,溅起一小团墨渍。他先是一怔,随即猛地起身,面色大骇——
“我完了!”
说着,他就直接跑了出去,几乎是狂奔着出去了。衙役看到了韩执这个模样,就显得有些“懵”。满眼“澄澈”地扭头看向了章询,问道:
“章主簿,韩少卿这是......”
“你别管!”章询笑骂着,拍了一下衙役的帽子,道:“人家韩少卿和尊令人的恩爱,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去忙你的!”
衙役挠挠头,一脸憨态地退下了。
章询摇着头,也跟着往门口走去。上回去过扶平伯府,但是因为有要事禀报,没能瞧个真切。干脆就也一起跟过去看看。
韩执一路狂奔到大理寺门口,远远便望见苏轸撑着一把淡青色油纸伞,由月萍扶着肚子,站在蒙蒙细雨中。
她那隆起的腹部在宽松衣衫下显得更加显眼,身旁的小魏玩紧挨着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八娘!俺来了!”韩执韩执气喘吁吁跑到苏轸面前,神色焦急。
“少卿官人在衙门里学的好规矩,见了妾身倒像见了劫道的。”
韩执听苏轸这般调侃,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忙不迭地解释:“八娘,我这不是怕你淋了雨,动了胎气嘛。这雨天路滑,你怎么就来了?”
一边说着,韩执就一边扶着苏轸往大理寺里走,拉进了回廊下,不至于苏轸一直站在雨水里。
“官人还晓得是雨天啊!”苏轸嗔怪地瞥了韩执一眼,“官人今日起身,又是不叫妾身。待到了妾身起身,便是看着这天儿有些要下雨的样子。”
“这不?雨一下,妾身便是来给官人送伞。顺带着,李婶也是提前准备好了官人的午饭,今日就别去那什么勤政门了,就吃吃家里的饭菜。”
韩执就笑呵呵地道:“还得是八娘贴心。”
“净是嘴甜,”苏轸轻轻白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章询也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然后笑着朝苏轸拱手行礼,道:“见过苏令人。”
苏轸微微偏头,看到了章询,也是笑着回应道:“这位是章主簿吧?上回休沐日,你到府上通报要事,只是可惜没能让你一同用饭。”
章询此时就感到一些受宠若惊,忙摆了摆手,说道:“苏令人客气了,能得此挂念,是属下的荣幸。韩少卿在大理寺为朝廷效力,日夜操劳。属下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怎敢当此盛情。”
“不必如此,我让李婶多准备了一份饭。就是给章主簿的,也是为了弥补上回,章主簿没能吃到府上饭菜的遗憾。”
章询此时更加感动,再次拱手致谢:“苏令人,您如此厚待,属下真是无以为报。”
“好了好了,莫要这般多礼!”苏轸笑意盈盈,眉眼弯弯,“你们拿着吃的就快些进去吧,里头还放了些碎炭,给你们温着饭菜。”
说着,苏轸就看向了韩执,道:“官人把这伞也拿着,若是下值的时候,雨还未停,官人也不至于湿了身子,染个风寒来。”
韩执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好,八娘你现在怀着身孕,回去的路上更要小心。到家了便让小厮送个信来,好叫我安心。”
“晓得了,官人逗爱楞个瞎操心,就跟妾身和官人一样哈戳戳嘞。”苏轸笑着,用着章询听不懂的眉山话笑道。
韩执听闻苏轸这带着眉山乡音的俏皮话,嘴角忍不住上扬,眼中满是宠溺。他伸手轻轻捋了捋苏轸被风吹乱的鬓发,柔声道:
“八娘,那我先在这里看着你走,不然我不放心。”
苏轸嗔怪地轻拍了一下韩执的手,“官人别担心,就快些进去吧,莫要耽误了公事,妾身带着月萍和玉汝,能有什么事儿。”
话虽如此,她眼中却满是眷恋,撑着伞,在月萍的搀扶下,带着小魏玩缓缓转身,朝着来路走去。细雨纷纷扬扬,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韩执站在回廊下,目光紧紧追随着苏轸的背影,直至那淡青色的伞影在雨雾中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但是一转身,就看到了满脸“姨母笑”的章询,他眼中的“恋恋不舍”顿时就变成了“满是嫌弃”。
佯装嫌弃地瞪了章询一眼,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间的恩爱吗?赶紧进去,在这瞎看什么呢,真的是......”
章询也不恼,笑嘻嘻地跟着韩执走进屋内,一边走一边调侃:“韩少卿,我这可是羡慕都来不及,要是我家那位也能这般体贴入微,我就是少活十年都乐意。”
“你就盼着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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