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原本兴冲冲地回来,想告诉袭人今早湘云给他梳的新发式,却意外听到了这番对话。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当他掀帘进屋时,宝钗立刻站起身,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开了。
宝玉心中不快,问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
袭人背对着他整理妆奁,声音冷淡:“我哪里知道?二爷问宝姑娘去罢。”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连一旁的麝月都察觉到了异常,不安地看了看二人。
宝玉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袭人是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可他不懂,为何一向温婉体贴的袭人,会为这样的小事动这么大的气。
“你这是在怪我早上去林妹妹那里了?”他在她身旁坐下,试图去拉她的手。
袭人猛地抽回手,站起身道:“二爷爱去哪里,岂是我们做奴婢的能过问的?只是提醒二爷一句,如今大了,也该知道些避讳。林姑娘和史姑娘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二爷一大清早就闯进去,又梳洗又用膳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这番话语气严厉,俨然是管教的口吻。宝玉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曾几何时,他最喜欢的就是袭人的温柔体贴。她会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会在他挨打后偷偷抹眼泪,会在他任性胡闹时软语相劝。可眼前的袭人,眉目间尽是冷厉,哪有半分往日的柔情?
“你...”宝玉一时语塞,心中既委屈又恼怒,“我不过是去姐妹那里坐坐,何至于此?”
袭人见他毫无悔意,心中更凉,转身就往外间走去:“麝月,今日你伺候二爷罢,我身子不适,在外间躺一会。”
说罢,她真的在外间的炕上躺下了,面朝里,再也不发一言。
麝月左右为难,看看宝玉,又看看袭人,只得轻手轻脚地跟出去,坐在炕沿上默默抹骨牌。
宝玉独自坐在里间,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素知袭人与麝月亲厚,见二人这般,只当是联合起来冷落他,不由得动了真怒。
当贾母遣人来叫他吃饭时,他胡乱吃了半碗就回来了。见袭人仍睡在外间,麝月守在一旁,他冷笑一声,揭起软帘自往里间去。
麝月只得跟进来。宝玉便推她出去,说:“不敢惊动你们。”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直刺袭人的心窝。她闭着眼,泪水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她何尝不想像从前一样,温柔小意地伺候他、顺从他?可自从那个午后,她再也无法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丫鬟。她的心大了,贪了,想要得更多了。
她想要他读书上进,想要他远离那些“不正经”的姐妹,想要他成为一个配得上家族期望的继承人。而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在他心中有独一无二的位置。
可是今天,她清楚地意识到,在宝玉心中,她与黛玉、湘云并无不同,甚至可能还不如。
这一场冷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日,袭人始终对宝玉冷冷的,不同他多说话。宝玉起初还试图和解,可见她如此,索性也赌气不理她,转而与麝月、秋纹等人亲近。
这日午后,宝玉在王夫人处请安,恰好宝钗也在。
王夫人关切地问:“听说你跟前袭人这两日病了?可请了大夫瞧没有?”
宝玉含糊应道:“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大好了。”
宝钗在一旁抿嘴笑道:“依我看,袭人这病倒不像是身子上的,怕是心里有事。那日我去你们那儿,听她说话,很有些见识,对宝兄弟更是尽心尽责。这样的好丫鬟,宝兄弟也该多体谅她些才是。”
王夫人点头称是:“袭人那孩子素来稳妥,你且不可辜负了她一片心。”
宝玉唯唯应着,心中却更加烦闷。连母亲和宝姐姐都站在袭人一边,仿佛真是他做错了什么。
从王夫人处出来,宝钗与宝玉并肩而行。行至一处僻静的回廊,宝钗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宝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宝姐姐请讲。”
“那日我去找你,听袭人说起你和林妹妹、云妹妹相处的事,”宝钗斟酌着词句,“她虽说得直白了些,却是一片为你好之心。咱们这样人家的子弟,原该谨言慎行,若是落人口实,不仅于你名声有碍,便是林妹妹和云妹妹,也要受人非议。”
宝玉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宝钗说得在理?可一想到黛玉那含嗔带笑的眉眼,湘云那爽朗明快的笑声,他就觉得那些规矩礼法格外碍眼。
“我晓得了,多谢宝姐姐提醒。”他勉强应道。
宝钗察言观色,知他并未听进去,也不再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与袭人那日的叹息如出一辙。
宝玉忽然明白了什么。袭人的生气,宝钗的规劝,本质上并无不同。她们都在用她们的方式,试图将他拉回“正轨”。
可是,那是他想要的吗?
当晚,宝玉独自一人漫步至大观园中。月色如水,洒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信步来到潇湘馆外,但见竹影摇曳,窗内烛火荧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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