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自从来了这里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有种要揍人的冲动。
他看到伊宝跟着那两个人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可似乎……
那些人伊宝也认识。
凌司默默靠在一边，冷眼注视着围在宫伊身边的一群人。
“哥，总算找到你了……”曾以封就差扑到宫伊身上了，不过看到本应该死去的凌司在那边阴恻恻看着他，他硬生生刹住车在宫伊面前停下来。
在场的还有一些其他比较陌生的玩家。
除了猜到凌司没死的几个玩家，其他人见到本应该死在副本里大魔王站在旁边，一个个噤若寒蝉。
不是……
怎么会有死而复生的人？
凌司也没说话，他看着周围的人和物，开始觉得一切都虚幻起来。
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在说什么？是认识他吗？伊宝为什么会和他们认识？自己又在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
凌司开始怀疑……
不对……
不对……
现在的一切都不对。
他思绪回笼望向那边和其他人交谈的宫伊，默默走了出去。
宫伊的目光隐秘地追随，在彻底看不见之后才继续和其他人交换信息。
……
凌司回忆着刚刚宫伊说的话。
墓园。
是墓园吗？
凌司打车去了那里。
此时天已经暗了，凌司来到大门前却被守墓人告知已经关门了，让他明天可以早点来。
凌司应了，然后转头就找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翻墙翻了进去。
他一个一个墓碑看着。
生于哪年，亡于哪年，是谁立的碑，是谁扫的墓……
这里是长眠的居所。
这里是永生的悲歌。
这里是人类的终点。
这里是亡灵的新生。
“生前不必早睡，死后必会长眠……”凌司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知道这里应该有他需要的，只不过他在这途中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墓志铭，看生卒年，不过才二十岁，“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凌司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对，明明自己也是个刚上高中的小孩，怎么就这么顺嘴说出来这种话……
他慢慢往前走着。
一个墓碑，就是他们或波澜壮阔，或平平无奇的一生。
凌司也看到了那座合葬墓。
墓碑上照片上的人慈眉善目，看起来格外温柔，眉宇间隐约露出一丝熟悉，凌司顿了一下，眉头紧皱。
是伊宝的爸爸妈妈。
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
凌司捂着胸口忍住不适继续往前走。
他一排一排走过，最终在最深处的一座老旧的墓碑上看到了自己下意识寻找的，至今为止不敢相信的……
属于宫伊的墓碑。
凌司慢慢蹲下来，在墓碑上描绘宫伊着已经模糊的眉眼。
立碑的时间比宫父宫母的碑早了四十年。
凌司眼睛有些模糊，咬着嘴唇忍下莫名其妙涌上来的酸意。
他好像是忘了什么……
凌司单膝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碑面，像溺水之人重新获得空气一样大口喘着气息。
他和宫伊不是同学。
十七岁的宫伊的人生他根本没有参与。
他像一个偷窥者一样在阴暗的角落窥视着宫伊的幸福。
他在等待宫伊的死亡。
他要庆幸宫伊的死亡。
他……
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想起了被怪物垂涎美味的蛋糕，他想起了天空的血色与人类的哭嚎，他想起了……伴随着十七岁宫伊的死亡而来的狂欢。
他都想起来了。
自己是来摧毁这里的啊……
为什么他的伊宝还是进来了……
凌司双目猩红，痛苦的捂住心口。
像是被刀凌迟，疼痛一点一点蔓延。
凌司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凌肆……”
宫伊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黑夜里带来些许凉意。
“宫伊，你恨我吗？”凌司僵硬转身，模糊不清的眼睛看不清几乎要融进黑暗里的阴影。
“为什么要恨？”宫伊不明白凌肆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恨？”
凌司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流了满脸。
此刻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凌司还是凌肆。
这么悲伤这么痛苦的情绪到底是属于对方还是属于自己。
他掐住宫伊的手臂，湿润的眼睛对上那双已经淡漠的墨绿色眼眸。
“你该恨的啊……”
“我有什么资格爱你。”
“宫伊！”
“是我带来的……”
“全都是我带来的。”
“祂，祂们，疫病，死亡，你的痛苦……”
“你别爱我了……”
“恨我吧。”
他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少是凌肆当年就想说的，有多少是自己想对自己的宫伊说的。
他只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崩溃。
那样的记忆对深爱着宫伊的他来说太过痛苦。
他花了很久才压下去的情感突然爆发。
凌司整个人都是悲伤的。
那种绝望和无力包裹了他。
宫伊担忧着注视着凌肆，“怎么会恨……”
“我爱你……”
“你说过，让我爱你的。”
凌司清楚，这不是他的伊宝。
可是……
他……看到宫伊就是什么都忍不住。
他是混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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