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祭坛的青铜碎片仍在空中燃烧，萧北的龙鳞被坠落时溅起的星砂划出细密血痕。
怀中北璃的体温正随着指尖的透明化而流失，她咳出的血珠滚落在萧北衣襟，每一滴都映出不同方位的天柱崩塌。
东方青龙柱被黑雾蛀空，西方白虎柱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当啷——"
北璃腕间的鎏金铃滑落在地，滚到半截断裂的日晷旁。
萧北的龙角突然刺痛，他看见铃铛表面浮现出三百里外玄武潭的景象：潭底镇守的玄武神像左眼正在渗出猩红液体，那本该是固若金汤的仙界水脉枢纽。
"小北哥的睫毛又在发光了。"
北璃苍白的指尖抚过他眉骨，那些青铜色光屑顺着她的触碰凝成实体，竟是一截断裂的因果链。
"这次是司命星君的命轨..."
她突然剧烈咳嗽，发间簪着的九转琉璃钗应声碎裂，钗头镶嵌的月魄石滚进地缝深处。
萧北的龙尾不自觉地缠紧北璃腰肢，鳞片摩擦间迸溅的火星照亮了方圆十丈。
那些火星碰触到悬浮的碎石便化作金色符文，勉强支撑着正在倾斜的琅琊仙山。
他能感觉到北璃的仙骨正在产生共鸣，每当有新的天柱出现裂痕，她后背蝴蝶骨处的上古神纹就会熄灭一道。
"别看我咳血就皱眉呀。"北璃用染血的袖口去擦萧北额角的汗，血迹反而在他皮肤上绘出半幅星图。
"你看，天玑星位对应的地脉..."
她突然闷哼一声，指尖深深掐进萧北手臂，两人相连处爆发的青光竟暂时稳住了南天门的云阶。
萧北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他看见北璃吐出的血雾里浮现出更多异象：玄霜阁的镇阁宝剑断成三截，瑶池的十二品莲台正在褪色，就连三十三重天外的混沌屏障都出现了诡异的波纹——就像有什么在屏障外咀嚼。
"必须去玄武潭。"萧北的龙爪深深抠进祭坛废墟，掌心血珠自动凝成七枚卦签，"但你的溯光症..."
他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北璃颈间佩戴的护心锁突然发出龟裂声，锁芯里封存的三千年前记忆开始外溢。
那些记忆碎片化作萤火虫般的流光，映出他们初遇时北璃被锁在冰棺里的模样。
当时的萧北还不是龙神，只是误闯禁地的少年修士，用半截断剑生生凿穿了封印她十万年的玄冰。
"这次换我等你。"北璃突然抓住萧北手腕，将他掌心的卦签按在自己心口。
卦签穿透虚化的肌肤直接触碰仙核，发出编钟相撞般的清鸣，"记得吗？
上次在归墟..."她绽开的笑容里带着血沫，眼角朱砂痣突然脱落，化作红莲业火灼烧两人相握的手。
萧北的逆鳞骤然发烫。
他当然记得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北璃为替他挡下灭魂劫雷，仙核破碎成九百块散落三界。
当时她也是这般虚化着身体，却固执地将本命法器炼化成寻踪罗盘指引他收集碎片。
"东南巽位的地脉异动最甚。"玄色龙纹在萧北脊背游走，他背后的空气扭曲成水镜，映出正在崩塌的仙界舆图。
代表灵脉的金线正以玄武潭为中心不断湮灭，每消失一道，北璃发梢就多一缕银白。
当第八道金线熄灭时，北璃突然挣脱怀抱。
她踉跄着扶住半截盘龙柱，袖中飞出三十六根琴弦缠绕周身，强行遏止透明化。
"我的溯光症与仙界存亡本就是同源。"
她指尖拨动琴弦，每根弦都牵动着某处天柱的震颤频率。
"你看，我弹奏徵音时，朱雀翎羽的火焰就会..."
"别逞强！"萧北的怒吼震落祭坛顶部的青铜瓦，瓦片坠地时化作龟甲显现卦象。
他盯着"泽火革"的变卦，龙尾焦躁地拍打地面，震起无数带着记忆片段的星砂——每一粒星砂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瞬间。
北璃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琴弦尽数崩断。
那些断弦并未坠落，反而悬浮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宿图。"戌时三刻..."她染血的唇擦过萧北耳畔，"玄武潭底会有半刻钟的灵潮平复期，那是重塑水脉的最佳时机..."
萧北的龙角突然发出裂帛声，两簇青焰自角尖燃起。
这是龙神血脉的警示，意味着某个维系三界的枢纽即将崩溃。
他看见自己映在北璃瞳孔中的倒影——那不再是威震八荒的仙界主宰，而是眉间凝着霜雪的彷徨者。
当第十根琴弦化作光点消散时，萧北突然将龙角抵在北璃额间。
这是龙族最郑重的誓言仪式，碎裂的龙鳞混合神血凝成契印。"以逆鳞为证。"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时空砂砾磨过，"这次换你等我了。"
北璃的眼泪终于坠落，泪珠在半空结成冰菱，每片冰晶都映着他们不同时期的模样。
当最后一片冰菱触及地面时，萧北的身影已然化作龙形金光冲向东南方。
他留下的护体罡气凝成九条虚影金龙，盘踞在祭坛四周结成防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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