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接住流星的山顶上,有一间用老树枝搭成的邮局。屋顶盖着厚厚的青苔,雨打上去会渗出淡淡的草香;柜台是块平整的月光石,摸上去凉丝丝的,能映出写信人的影子;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用松脂写着“星光邮局——把心事寄给月亮”,牌边总系着些飘带,风一吹就带着信件的香味往山下跑。邮局的主人是只戴蓝布头巾的小松鼠邮邮,她的尾巴尖总沾着点金粉,那是给邮票描边时蹭到的,每次蹦跳着送信,尾巴就像拖着颗会闪的小星星。
这天黄昏,邮邮正用羽毛笔在登记簿上写字,突然听到“笃笃”的轻响,像是有颗橡果在敲门板。她踮起脚拉开门,看到一只翅膀湿漉漉的小鸽子,正站在门槛上发抖,嘴里叼着片被雨水泡烂的信纸,字迹晕成了一团蓝。“我……我想寄封信。”小鸽子的声音涩涩的,像被露水打湿的草叶,翅膀下还夹着个用树叶包着的小包裹,边角都磨破了。
邮邮赶紧把她拉进屋里,壁炉里的火正旺,烤得墙面暖烘烘的。“先烤烤翅膀,”她从柜子里翻出块干麻布,帮小鸽子擦去羽毛上的水,又倒了杯用野菊泡的热茶,杯子是半个核桃壳,握在爪里刚好合适。小鸽子喝了两口,羽毛渐渐蓬松起来,才小声说:“这是给南方的奶奶寄的,她去年冬天生了病,我答应秋天寄片枫叶给她,可路上遇到暴雨,信被淋湿了,枫叶也烂了……”
说着,她把树叶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片发黑的枫叶,叶脉都泡软了。邮邮的心像被雨打湿的信纸,沉甸甸的。“别着急,”她从抽屉里取出张新的信纸——那是用银杏叶做的,写上去会留下淡淡的金黄,“我帮你重写,再给你找片不会烂的枫叶。”小鸽子的眼睛亮了点:“真的有不会烂的枫叶吗?奶奶说枫叶红透了就像小太阳,能暖着她过冬。”
邮邮笑着点头,从柜台下的木箱里翻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一片片压平的枫叶,都用透明的树脂封着,像被冻在琥珀里。“这些是秋天时收的,”她挑出片最红的,叶边还带着点金黄,“用星光树脂封过,能保存一整年,寄到南方时,还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小鸽子盯着枫叶看了好久,突然掉了滴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个小小的湿痕:“我想告诉奶奶,我学会自己找食物了,不用她再托北归的雁子给我带谷子了。”
邮邮握着她的爪子,一起在银杏叶信纸上写字。小鸽子的爪印歪歪扭扭的,像刚学飞的鸟雀,邮邮就在旁边用金粉描边,让字迹看起来更清楚些。写完信,她从铁盒里取出张云朵邮票——那是用清晨的雾霭做的,上面印着个小小的月亮,贴在信封上会慢慢变成写信人的模样。“贴这个,”邮邮用指尖沾了点晨露当胶水,“奶奶看到邮票上的你,就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小鸽子把枫叶放进信封,又从翅膀下掏出颗饱满的红豆:“这个当邮费,是我在田埂上捡的,奶奶说红豆能记着思念,她收到就知道我想她了。”邮邮把红豆串在信封的飘带上,这样信件飞的时候,红豆会跟着晃,像颗跳动的小心脏。
傍晚时,邮局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只背着竹篓的老刺猬,背上的刺插着些干花,像是刚从花园回来。“邮邮,能帮我寄封信吗?”老刺猬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晒过太阳的棉絮,“给我远方的小孙子,他爸妈工作忙,他总说没人陪他玩,我想告诉他,爷爷的花园里开了新花,等他回来摘。”
邮邮从抽屉里拿出张用花瓣做的信纸,粉扑扑的,写上去会留下花香。“用这个写吧,”她往纸上撒了点金粉,“每个字都会带着花的味道,小孙子闻着就像站在花园里。”老刺猬从竹篓里拿出朵干玫瑰:“这是他去年亲手种的,说要等开花了给我做书签,我把它夹在信里,他肯定认得。”
邮邮帮他把玫瑰贴在信纸角落,用透明的树脂固定,看起来像朵永远不会谢的花。老刺猬握着羽毛笔,爪子有点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在跳舞。“我年轻时总在外闯荡,”他叹了口气,“很少给家里写信,现在才知道,一句惦记的话,比什么都金贵。”邮邮往信封上多贴了张云朵邮票:“这张印着花园的样子,小孙子看到就像站在您身边摘花呢。”
老刺猬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像藏着星星:“他最爱追着蝴蝶跑,等他回来,我就把花园的蝴蝶都引来,让他数个够。”邮邮把信放进邮筒,看着老刺猬背着竹篓离开,竹篓里的干花一路撒着香,像给山路系了条花带子。
夜幕降临时,邮局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敲了敲,邮邮抬头一看,是只拖着断翅的小甲虫,正用六条腿吃力地爬着,背上还背着片卷起来的草叶,像是封信。“我……我想寄给河对岸的同伴,”小甲虫的声音细得像丝线,“我们约好今晚一起看星星,可我被风吹到了这里,翅膀也断了,怕他们以为我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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