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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的遗体从国外运回国内是三日后。
雨丝像银灰色的琴弦，斜斜地绷在天地之间。
赵曜跟着人群数着青石阶上的水洼，一级级向上攀爬，黑伞边缘坠落的雨珠在碑林间织出半透明的帘幕。
他落在队伍的最末端，等着那个一定会出现的身影。
文竹抱着大束新鲜白菊出现时，正是轮流敬献鲜花的时刻。
她看见赵曜被赵文洁推着向前，在墓碑前弯下腰，献上一束白菊。
“滚！”一个女人拿起那束白菊，狠狠砸向赵文洁。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赵曜立刻护住了赵文洁。
几个保镖也立刻冲上前抱住曾璇——林屿的母亲。
“你们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曾璇像一头咆哮的母狮，将所有的悲愤发泄在赵文洁身上，
“姨妈你冷静一点。”汤念柔劝说曾璇。
“我要怎么冷静？！我冷静不了。”曾璇拿起地上的鲜花，继续向赵文洁砸去，“你们滚啊！”
赵文洁拍了拍赵曜，示意他松开自己，随后捡起地上的鲜花，继续被打断的鞠躬。
曾璇破口大骂：“赵文洁！你这个小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赵文洁对那些谩骂充耳不闻，面带歉意地看向曾璇。“你节哀。”
“节什么哀？！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现在心里一定在偷笑吧。”
汤念柔向前一步，“你们先走吧。你们在这里林屿也得不到安息了。”
“我们鞠完躬就走。”赵文洁说。
一鞠躬。
“你在这儿做戏给谁看呢！林启山已经死了，老太婆也不在，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曾璇的辱骂并未停止。。
二鞠躬。
赵曜攥紧了拳头，挺直的腰背完全弯不下来。他早知道将要面对的是如此这般的羞辱，但他还是站在这里了。
“死者为大。”赵文洁拉了拉他的手。
曾璇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有什么资格说死者为大？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你和你的野种儿子还好好活着？”
她冲破桎梏，撕扯着赵文洁的衣服。赵曜一把推开她，曾璇跌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此举惹恼了汤子嘉，他立刻冲上前，给了赵曜一拳，“在这里动手，你怎么敢的？”
“为什么不可以？”赵曜反问，“因为他死了，所以我和我妈就应该心甘情愿认下所有的侮辱和伤害吗？因为他死了，所以我们就应该任由你们朝我们身上泼脏水吗？”
“什么脏水？”曾璇嚷道，“我说得哪一句是错的？你问问你妈！”她手指向赵文洁，“问问她是不是抢人老公的小三！问问她是不是凭着肚子里怀了你，威胁林启山和我离婚！你问问她？！”
“不是的！”赵文洁反驳道，“我认识启山的时候他说他是单身，说他已经和你离婚了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曾璇突然笑了起来，“是吗？那你敢告诉你儿子后来为什么突然离开南远吗？”她看向赵曜，“小野种，你知道吗？你妈和林启山从始至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野种！”
“不可能！”赵曜不相信，“我爸妈有结婚证也有离婚证，你说的都是假的。”
“是吗？”曾璇突然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启山可真是爱你们啊。居然为你们做到这个份上。你要不要回去找找他们的离婚证再去民政局问问呢？”
赵曜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不要信她！”赵文洁立刻上前抱住赵曜，“儿子，不要信她。都是假的，你别听。”
赵曜以极慢的速度转过眼睛，最终看向赵文洁。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想起了年少时父母的那些争吵！想起了赵文洁日日酗酒的日子，想起了她当初为什么想带着自己一死了之，后来又为什么执意带自己回到安城。
“为什么？”他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回来？”
“你说为什么呢？”曾璇继续扎刀，“不回来怎么拥有别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呢？你们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我们林屿出事后回来，不就是看中林家的资产吗？”
“你不要再说了！”赵文洁冲曾璇大吼一声。
“怎么？扮够了柔弱小莲花，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曾璇讥讽她，“你不是最会装吗？不是哄着老太婆都给了两家分公司吗？现在不装了？”
赵曜紧盯着赵文洁，赵文洁摇了摇头，抚摸着赵曜的脸，“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赵曜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
见到赵曜的异样，文竹立刻冲上前。
“不要这样。”文竹抱住他，“都过去了。”
赵曜撩起眼皮看了文竹一眼，“是你啊文竹？你来了。你来做什么呀？”
问完话，不等文竹回答，他立刻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你来看林屿的。”
说完后，赵曜扭头挑衅地看了墓碑上那个浅笑的照片一眼，抱住文竹吻了起来。
文竹始料不及，却挣扎不开，不得已只能用力咬了一口赵曜的嘴唇。
赵曜吃痛，手臂的力道松了一些，文竹趁机一把推开赵曜：“你做什么？”
赵曜低头看了文竹一眼，随后笑着说：“所以有他在的地方我连你的吻都不配得到吗？”
“你在说什么？！”文竹甩了赵曜一巴掌，“你清醒一点，这是林屿的葬礼！”
赵曜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但抬眼的瞬间，睫毛根部未藏住的那抹水色背叛了所有伪装，“是啊，死了的人就永远赢了。”
他沉默地看向文竹，忽然错开视线，喉结滚动着咽下了某个即将成型的形状，“那我也死了也好了。”
须臾之后，众目睽睽之下，赵曜冲向林屿的墓碑，一头撞了上去。
“赵曜！”赵文洁第一个反应过来。
“又疯了。”汤子嘉冷冷地说。
文竹疑惑地看向汤子嘉。
“你不知道吗？”他反问，“他之前在酒店已经疯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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