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承露殿外,一众宫女内侍垂手侍立,个个屏息凝神。
但见殿内烛影摇红,隐约传来些缠绵声响,兼有杨炯三番五次奉药而入,这般光景,直教众人冷汗涔涔,心中默祷:“陛下万金之躯,怎禁得这般折腾!倘有差池,我等性命休矣!”
杨炯却斜倚在殿侧那棵老槐树下,背对着殿门,面朝东边初升的朝阳。晨光洒在他石青色锦袍上,给衣料上暗绣的云纹镀了层金边,他指尖无意识捻着腰间玉带的穗子,心里把耶律倍那小子骂了千百遍:“这臭小子,亏得南仙把他当心肝护着,竟是这般不着调的性子!”
昨夜里,杨炯本是按计划行事,头一遭进殿时,殿内隐约飘来软绵的声气,还以为耶律倍真要应了试婚的规矩。
他那会儿还暗叹“少年心性终究难掩”,可掀了那层淡青色纱帘进门,却彻底愣在原地,脚像钉在了地上。
殿内烛火明晃晃烧着,照得满地铺的白毡都泛着暖光。耶律倍盘腿坐在铺着白狐裘的榻上,手里攥着柄鸡毛掸子,末梢的绒毛都乱了,正一下下敲着榻边的小几,嘴里还催:“再响些!别跟蚊子叫似的,外头听不见!”
榻前站着四个小监两个宫女,个个憋得脸通红,嗓子都哑了,还得扯着调子哼唧,那声气里满是柔媚,还真是真假难辨。
更奇的是那两位大马士革公主。
莱茉站在榻左,身上那月白绡纱裙还是昨日澄华殿里赐的,裙角绣的淡墨茉莉半点没乱,连腰间系的银链都规规矩矩垂着,没松半分。
她双手绞着裙裾,见杨炯掀帘进来,眼睫猛地颤了颤,像受惊的蝶儿,慌忙低下头,可那翡翠色的眸子还是忍不住往上抬,撞进杨炯眼里时,满是无措与委屈,连眼角那点泪痣都似蒙了层水汽。
莱莉则在榻右,浅青裙上绣的茉莉花苞鲜活欲滴,衬得她本就柔弱的身子更像雨后新绽的娇花,惹人可怜。
她双手拢在身前,指尖互相绞着,指甲上的明黄蔻丹早褪得淡了,露出粉粉的甲床,时不时偷瞄杨炯一眼,那眼神软得像刚化的酥酪,见杨炯望过来,又慌忙垂下头,耳尖都红透了。
杨炯扶着额,走上前一把拉起耶律倍,压低声音瞪他:“你……你可真行!事以密成的道理,你姐没教过你?当初你姐是这么安排的?”
耶律倍耸耸肩,挣开他的手,又坐回榻上,目光扫过莱茉姐妹时,满是嫌弃:“姐夫!不是我故意折腾,你瞧瞧她们,这哪像个人样?”
“啊?” 杨炯一头雾水,顺着他的目光仔细打量两女。
只见莱茉身姿挺拔,虽低着头,却难掩那份公主的矜持;莱莉娇柔温婉,站在那儿就像幅水墨画里的仕女,怎么看都是难得的美人。
当即,杨炯忍不住道:“倍子!你跟姐夫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这两位姑娘模样周正,性子看着也柔顺,怎就不像人了?”
耶律倍翻了个白眼,从榻上跳下来,拉着杨炯往莱茉跟前走,指着她道:“你闻闻!”
杨炯一愣,暗道莫不是有那西方蛮夷常有的狐臊气?可安娜和海伦娜却都是清雅得很,莫非真是这小子倒霉?
这般想着,杨炯半信半疑凑过去半步,刚吸了口气,一股浓烈的茉莉香“轰”地撞进鼻腔,直呛得他后退两步,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是喷了多少香水呀?” 杨炯揉着鼻子,皱着眉问莱茉。
莱茉闻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我……我初见那水晶瓶装的香水,只觉新奇。在大马士革时,所用香料皆是晒干的花瓣,从未见过这般清冽的香水,便蘸了些抹在颈间,谁知……谁知竟这般烈,真的只有一点!”
“这叫一点?你也是曾居宫闱的公主,怎的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清雅二字,贵在淡而绵长,你这倒好,活像把整座茉莉园都揉在了身上,别说倍子,便是我闻着都头晕!”杨炯毫不留情的教训。
实在是杨炯真心为耶律倍操心,他一直把这小子当亲弟弟看,知道他身子弱,去年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又磨了心性,南仙更是日日盼着他能诞下子嗣,稳固地位。
杨炯真怕他因这第一印象坏了心绪,日后再落下什么心理阴影,那可就难办了。
再者说,耶律倍是南仙一手教大的,南仙本就是推崇大华文化的改革者,平日里最讲究“雅”字,衣饰要素净,熏香要淡远,连案上的笔墨都得是名家所制。
如今送来这么个满身浓香型的姑娘,耶律倍不嫌弃才怪,换作南仙在这儿,怕是早让宫女把这“艳俗”的女人扔了。
莱茉听着杨炯的教训,屈辱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月白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仰起头,望着杨炯,声音带着几分倔强:“大人有所不知,我……我天生便有茉莉体香,幼时在宫中,宫人都说这是吉兆。昨日见了那香水,只道是同类,便想让香气更甚些,谁知竟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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