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吗？”
红衣摇摇头：“你是我好友，我自然是想你开开心心的。”
开心？
孙二娘怔怔地看着她：“怎样……我才算是开心呢？”
是看父母儿孙满堂安享晚年、是看姐姐嫁了良人幸福美满、是看弟弟功成名就娶妻生子？
孙二娘心想，这些确实都是值得自己开心的事，可为何她在为此努力的途中，却如此难捱痛苦呢？明明在阖家幸福的道路上前行着，她却想改辙易途。这样的矛盾日日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红衣心想开心还不简单啊：“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呗。哦对了，你要入道教我是同意了，不过没必要要去灵锦会吧？不过是个才发展没多久的小教会，那关锦林也很是奇怪，一直找女伎从良入教，实在是可疑，你要不换个教会？”
孙二娘心里还想着其他事，随口道：“我已经答应了关公子。”
红衣翻白眼：“你可以反悔啊！”
“这怎么行呢？是关公子给我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啊。”
“你！你……我现在对你失望至极，没什么好说的了！”
*
“我现在后悔莫及，”红衣闷闷道，“若我当时执意让她不要入灵锦会，她是不是就不会自寻短见了？”
几人现在还说不准孙二娘的死到底和灵锦会有几分关系，不过从目前的信息看起来，应该关系不大，就算去别的道教，只要她无法真的放下红尘，依旧会抑郁致死。
经红衣这么一说，关锦林在孙二娘这事上的嫌疑倒是少了，起码没有发现新的证据，不过……
季鸣月还记得呢：“我想问一下，这孙二娘的手与足可有奇特的地方，红儿？”
这一声红儿给红衣叫得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她看了季鸣月一眼，搓搓胳膊道：“手和足？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也没受过伤。”
常许：“其他器官可有？”
“器官？”红儿前一波鸡皮疙瘩未消，听到这个词又起了一波，虽然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怪怪的，“其他器、咳，其他部位的奇特之处？嗯……如何算是奇特？特别漂亮算吗？”
季鸣月：“算。”
红衣便道：“二娘的眼睛生得特别美，有时我瞧着也会不自觉陷进去。”
眼睛？
季鸣月若有所思：“对了，高双和关锦林，是谁认识孙二娘在先？”
红衣好好地想了一会：“应是高公子。高公子的画让二娘有了些许名声，关锦林也在那批闻声而来的人之中。本来他只是试探一二，可得知二娘的遭遇过后，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对她是死咬不放，实在可耻。”
季鸣月：“原是如此。”
几人问完了话，就要离开，向思宁走在最后，离开前瞧见红衣坐在镜台前，一手扶着脑袋撑在桌上，失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心生同情，多问了一句：“红衣姑娘……”
红衣回过神来，转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向思宁道：“不知你还要再杏花棚中做多久营生？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红颜易老，女伎一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红衣摇摇头道：
“我哪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东湖中瓦不管是刮风下雨、寒冬炎夏，日日都是同样的繁华，人在其中，一年一年很快又过去了，新旧交替再正常不过，百花争艳亦看花期，你看，有时候我是红衣，有时候我是青衣、紫衣……期期不同。”
“有些客人上一期选我是黄衣，这一期说要换个颜色，结果换了红衣还是我，我记得他，他倒真觉得换了个人呢，瞧瞧，营生一事不也是新陈交替？对客人来说，看似始终是我、其实是不是我都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穿什么颜色衣服无所谓，做什么行当无所谓，只要能好好活着。旁人说女伎如何不重要，有一件衣服蔽体，有一处屋檐歇息，偶尔吃点好的喝点好的，那就足够了，这难道还不够尊严吗？”
向思宁听完还挺有感触，朝她笑道：“自然是尊严的，姑娘肆意潇洒，思宁佩服。”
“我也觉得我潇洒，不过还是没想明白，”红衣叹了口气，“是不是了无牵挂才能潇洒？”
向思宁觉得自己没办法回答她，她既不是个潇洒的人，也不是了无牵挂的人，所以只是朝她笑了笑，道了句“有缘再会”，便掀开门帘离开了。
*
“孙二娘和高双……郑婉儿和高双……这是巧合吗？”
方景星一手托着下巴思考问题，又自问自答道：“刚刚红衣姑娘说了，关锦林是在高双画了孙二娘让她出名后才来的……咦？那郑婉儿呢？可郑婉儿在那幅《美人梳妆图》之前就出名了啊……那是《美人梳妆图》在先还是认识关锦林在先？啧，我们昨天怎么没问这个问题！”
季鸣月语气老练道：“昨天又没有今天的线索，如何想到那个先后问题？你别陷入因果怪圈了，问题都是一个一个发现的，没有线索哪想的出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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