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默默守在一旁，无声的陪伴成为最深的安慰。
到了他们这年纪，常会陷入冥思的恍惚。
有时一整天就这样度过，并非思考，只是单纯的静默。
因为思绪已变得迟钝，不知该如何去想。
此刻，祖父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纵是生命的最后闪光，虚弱的身体也无法复原，之前连话都说不出，如今怎能清晰表达？
这时，祖父的目光渐渐移到赵瑞身上。
他的嗓音沙哑，
但很快，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依稀可辨，像是呼唤赵瑞的名字。
“孙儿，我在这里。”
赵瑞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今日，父亲并不希望他前来。
担心他会恐惧，会做可怕的梦。
人面对同类的消逝，心中总有一丝畏惧。
因此，赵国栋不希望他的继承者，目睹尊长的陨落。
然而，赵瑞却执意穿越了魔法结界，来到了此地。
他无惧未知的魔法法则。
有时候，亲身见证亲人的离世，那种心灵的历练对一位魔法师的成长，是极其珍贵的体验，哪怕未来的先知亦然，尽管那是后话了……
当赵瑞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祖父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中透露出他对孙子的深感骄傲。
他的儿子虽在远古世纪的高等学府获得学位，本应显赫，却未能在魔法世界崭露头角，成为了同窗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然而，孙子赵瑞自神秘的雷纳魔法学院毕业后，命运便截然不同。
他的思维灵动，几天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向他倾诉了许多。
他说，孙子创办了魔法工坊，吸引众多巫师的投资，积累了丰富的财富，甚至为家族购置了一座拥有二百多平方巫术空间的宏伟宅邸。
这样的成就，无疑超越了他的父亲。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赵国栋略感局促，却又坦然接受。
毕竟，子以父荣，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赵国栋心态平和，看得很开。
赵瑞缓缓开口：“祖父，请安心，等我有孩子了，会带他来看望您。”
他深知祖父期待见到孙辈，只可惜时光不再。
唯有在未来的祭祀日，带着孩子一同前来，寄托哀思。
在这个充满奇迹的时代，他必会有子嗣，无需多言。
只是，这个新生命的降生，或许还需时日，至少五载光阴。
之后，赵瑞与祖父谈笑风生，回忆起幼时的淘气，讲述祖父讲述的无数传说，还有那次在山林中寻觅鸟巢，捕捉野禽的冒险，总之，他们谈论了许多。
直至……
祖父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赵国栋察觉到异状，立刻大声呼唤，召来治疗师。
祖母连忙将赵瑞带离房间。
面对生死，孩子不应目睹，不是因为不祥，而是怕惊扰纯真的心灵。
在祖母急切的拉扯下，赵瑞最后看了一眼祖父。
随即，他的步伐一滞。
下一瞬，他还是被带出了房间。
刚才，他在祖父的眼眸深处，
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感。
但那眼神只闪烁了片刻，犹如瞬间领悟了某种魔法，旋即恢复平静，充满了温柔、怀旧和依恋。
随后，老人的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吸取每一口留存的世界气息，可惜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至令他感到窒息……
赵瑞立于门外，心中沉甸甸的。
“生命轮回无法抗拒，你的祖父已经很幸运了……”
母亲坐在一旁，轻声叹息。
她已听见了房内的动静。
作为儿媳，尽管畏惧死亡，她还是选择了留在外面。
赵瑞点头同意。
确实足够幸运。
一生未受病痛困扰，直至高龄安然辞世，只是在离世前一年左右，才被疾病所困。
如此一生，堪称美满。
只是在离开病房前的那个眼神，或许祖父看到了什么呢？...
赵瑞想到这，心中一片豁然开朗。
无论看见何物，或许是濒死者洞悉了凡人无法触及的秘密吧？
赵瑞轻轻摇头。
“赵小友，哀而不伤，顺应天命。”
周悠悠的消息穿越了时空，跃然赵瑞的魔法通信器之上。
赵瑞回应：“欢送逝者，亦是其重获自由之时。”
“嗯，的确如此……”
读罢，赵瑞不再作答。
随后几日，他们忙着料理故人的后事。
赵瑞每日辛劳，直至学年开始前一天，事务方告一段落。
次日，赵瑞与周悠悠踏上了驶往燕京城的奇幻列车，那本用于迁移户籍的古老卷轴已安然归于家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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