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的饺子，就是限量的了。
孩子们一人五个，大人们一人十个，周禾依旧是一个。
不过过年的饭是管饱的，饺子不够吃，桌子上还有一大盆窝窝头，不限量。
不过闻着厨房的肉香，谁也没有多吃。
现在用窝窝头把肚子填满，中午的肉不就便宜别人了。
周家人刚吃完饭，就有人上门拜年了。
来人是周卫生的儿子，周二虎。
说起来这个周卫生和老周家还算有缘分。
当初老周家全家迁到柳湾村之后，是有些被排挤的。
周老头那时候还是孩子，一次和村里小孩打架的时候，周卫生路过帮了他。
后来发现两个人都姓周，便做了拜把子兄弟。
这一交往就是这么多年。
逢年过节，或者对方家里有事的时候，也算是多了个帮衬的人。
周卫生只得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周大虎早年当兵，没了。
因为是烈士家属，周卫生的二儿子周二胡也算是沾了光，现在在民兵队上班。
“老叔，我来给你拜年啦，新年好啊。”
跟周二虎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媳妇和两个儿子。
几人是空手来的。
倒不是周二虎抠门。
柳湾村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的，同村的亲近人家，会在大年初一这天相互拜个年。
至于年礼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不过，在备年货的时候，关系亲近的人家已经相互送了各种年礼了。
像老周家就给周二虎家送了半个猪头。周二虎家也回了一只卤鸡和一大盆炸丸子。
“二虎来了，快进来坐，尝尝你婶子炒的花生。”
周二虎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那儿一坐，抓起一把花生便磕了起来。
周二虎的媳妇张秋菊，也坐在女人边上聊起了天。
说是坐着唠嗑，大家也没有聊很久。
等周二虎带着媳妇，孩子走了，周平，周安，周正便也带着妻儿出门了。
周老太和周老头是不去的。
他们两人算是长辈，自然要坐在家里等别的晚辈来拜年。
至于周家下边的一连串小辈，那便浩浩荡荡的在村里转了起来。
大人最乐意的是聊天吹牛，小孩子最乐意的是收集糖果。
现在这压岁钱仅限于周家内部会给，出了门，即使是特别亲近的人家，多也是给孩子们塞几颗糖打发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家，连糖都没有准备一颗。
不过，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得到糖的快乐远大于得到钱的快乐。
周禾猜，小孩子们的逻辑一定跟自己是一样的。
糖可以立刻吃嘴里，钱却只能进到自己妈妈的裤兜里。
周禾被宋月秋抱在怀里，兴奋的东张西望着。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完整的逛柳湾村。
之前，大部分时候，她是不允许被带出门的。
只有在农忙的时候，家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来照顾她，她才有机会从家里挪动到地头。
不过因为周家在柳湾村的西头，靠近田地，所以周禾还真的没见过柳湾村的全貌。
从老周家出来，周家一行人直接往村里走去。
走了有二三十米，便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门前。
院子里堆着大量的玉米秸秆，几间屋子也是青砖瓦房。
别误会，这不是村里的哪个富裕人家，而是村支部。
村里开个会啦，杀个猪啦，分个粮的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和村支部隔了两户，便是村长张国伟家。
周平几人进去，快速拜了个年便出来了。
倒不是他们不尊重村长，实在是村长家拜年的人太多了。
周平掀开帘子的时候，屋里边儿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差点把他吓到。
从村长家出来，他们一路向东，把村里关系比较好的人家都逛了一遍。
等到回到老周家的时候，几个孩子的兜里都装满了瓜子，花生。
周禾的口袋里还多了几颗糖。
“娘，我来帮你。”
把周禾放在地上，宋月秋挽了袖子便进灶房帮忙去了。
王素芬和刘艳则回屋换衣服去了。
“去去去，把你的衣服换了再来干活。”
厨房里传来周老太嫌弃的声音。
自己这小儿媳妇，说她脑子不灵光吧，她在镇小学教书，说她脑子灵光吧，穿那么崭新的衣服来厨房干活。
可是周老太却忘了，宋月秋的哪件衣服都有个七八成新。
周禾看着自己亲妈垂头丧气的从厨房出来，心中十分可乐。
其实宋月秋是有一件旧衣服的，那是王素芬淘汰下来的罩衫，补丁摞补丁的。
平时做饭宋月秋穿的便是那件。
今天是大年初一，那样的衣服不好穿。
没办法，宋月秋回屋翻了又翻，翻出来一件周正的旧外套穿在了身上。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王淑芬和刘艳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都没有穿平时摞满补丁的外套，而是半新不旧的衣服。
溅上油花也不心疼，大年下穿也不算寒碜。
“月秋，你穿老五的衣服还怪好看呢。”
刘艳看着宋月秋身上的那一件工作服，满脸艳羡地说。
看样子，这是老五又要淘汰下来的工装，能给自己儿子改个外套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衣服会分给老大家，还是分给自己家？
为了公平起见，老周家连淘汰下来的旧衣服，都是轮着分的。
不过是因为刘艳不爱操心，所以并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自己家里的份额。
所幸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并没有十分计较。
大年初一的午饭，是除了除夕的饺子之外的，另一场重头戏。
厨房站不下四个人。
周老太和王素芬在厨房。煎，烤，烹，炸。刘艳和宋月秋则蹲在厨房门口洗菜削皮。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半成品，所以收拾起来特别快。
炸的肉丸子、肉片以及其他的一些菜直接盖在碗里，上锅蒸，就是柳湾村这边的一道传统菜，扣碗。
扣碗基本上是可以倒扣一切的。
除了扣碗，周老太还切了一盘子猪脸肉，一盘子猪耳朵，一盘子水煮鸡蛋当凉菜。
热菜有猪肉白菜炖粉条、 山楂肉条、 其他的就是那些扣碗了。
周禾点着脚尖数了数，每个桌子上约摸有十盘菜。
这可真的是，她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大规格的午饭了。
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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