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战报如雪片般飞入邺城,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起初是陈军攻势凶猛,寿阳告急,朝野上下忧心忡忡。高纬更是坐立难安,几乎每日都要召见兵部官员询问战况。
郑璃虽深居简出,但通过郑国公府和安德王府的消息渠道,对前线动向亦了然于心。她表面上依旧沉静如水,打理王府,抚恤因南征而派出家丁的府内下人,但每每夜深人静时,抚摸着那枚温润的狼牙,眼底的忧色却难以完全掩饰。
直到一个月后,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春雷般炸响了整个邺城!
兰陵王高长恭于淮南石梁城大破陈军主力,阵斩陈国大将吴明彻,俘获无数,陈国残部溃退数百里,淮南危局彻底解除!
消息传来,举国欢庆!酒楼茶肆间,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兰陵王如何运筹帷幄,如何身先士卒,如何以少胜多,将那不可一世的吴明彻斩于马下。战神之名,再次响彻大江南北,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皇宫内,高纬手持捷报,先是狂喜,北齐江山得以保全!然而,狂喜过后,看着捷报上那一个个振奋人心的字眼,听着宫外隐约传来的百姓欢呼“兰陵王千岁”的声音,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眼底深处那抹忌惮与阴郁,如同潮水般再次蔓延开来。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郑儿在一旁,将高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她心中既为姐姐和姐夫感到高兴,又为这泼天功劳背后潜藏的危机而深深忧虑。她立刻端起酒杯,笑靥如花地敬酒:“陛下!兰陵王殿下又建奇功,实乃陛下洪福齐天,我北齐国运昌隆之兆!臣妾为陛下贺!为北齐贺!”
她刻意将功劳与“陛下洪福”、“北齐国运”联系在一起,试图冲淡高纬心中的个人忌惮。
高纬勉强笑了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是啊,四哥……又立下大功了。”语气中的复杂,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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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宫复杂气氛不同,兰陵王府内一片欢欣鼓舞。下人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郑璃接到确切消息时,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自豪涌上心头。她站在院中,望着南方天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他做到了。他平安,并且再次守护了这个国家。
她立刻吩咐下去,府中上下皆有赏赐,并让人在府门外施粥三日,与民同庆。
然而,喜悦之余,郑璃的头脑依旧清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不世之功对高长恭而言,是荣耀,更是巨大的负担。陛下和朝中那些忌惮王爷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开始更加勤勉地梳理王府内外,确保没有任何能被人拿来做文章的错处,同时与郑国公府和安德王府的联系也更为紧密,时刻关注着朝堂风向。
凯旋大军班师回朝那日,盛况更胜以往。高长恭骑在骏马之上,银甲染尘,却掩不住那股历经血火淬炼后的凛然威严与赫赫战功。邺城百姓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城墙。
在入宫向皇帝述职前,高长恭先回了王府。
郑璃领着全府下人,在府门前相迎。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数月征战的风霜刻在他的眉宇间,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深沉。
“王妃,本王回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郑璃仰头看着他,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温婉的:“恭迎王爷凯旋。”
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力道沉稳。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单的梳洗换装后,高长恭需即刻入宫面圣。临行前,他看向郑璃,目光深邃:“王妃,今日朝堂,恐非易事。”
郑璃为他正了正衣冠,目光沉静而坚定:“王爷为国浴血,功在社稷,问心无愧。无论朝堂如何,妾身与王府,永远站在王爷身后。”
高长恭深深看了她一眼,重重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郑璃站在府门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她转身回府,神色平静,心中已开始盘算,该如何应对封赏之后,必然随之而来的新一轮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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