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罗柴德深邃的蓝色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屏幕上约翰和史蒂文那两张写满焦虑与困惑的脸。
机舱内的空气似乎比之前更加凝滞，连管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博弈。
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种方案在飞速推演、碰撞、然后湮灭。
最终，他脸上的肌肉线条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瞬，却又立刻绷得更紧。
一种沉重到极致的决绝，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放弃大夏的粮食控制计划。”威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约翰和史蒂文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全力……去准备‘X计划’吧。”
此言一出，屏幕那头的约翰和史蒂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恐所取代。
约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甚至在微微收缩。
史蒂文也猛地抬起头。
他平日里那份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震惊与深深忧惧的神色。
“会……会长！”史蒂文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颤抖，“您……您是认真的吗？”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真的……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约翰也如梦初醒般，失声叫道：“是啊，会长！”
他的声音比刚才斥责吴财时还要尖锐几分，充满了恐慌。
“X计划……X计划还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
他急切地摆着手，仿佛想阻止什么。
“现在就启动它，风险实在太大了！我们……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威廉看着屏幕中两人那副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冰冷的弧度，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那么，你们告诉我，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正在疯狂崛起的大夏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约翰，又扫过史蒂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质问。
“或者说，你们觉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约翰和史蒂文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惊恐渐渐被一种绝望所笼罩。
威廉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狂热的坚定。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延续！”
他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个遥远的未来。
“光芒不灭，人类永存！”
这八个字，如同带着魔力一般，重重地敲击在约翰和史蒂文的心头。
屏幕那头，约翰和史蒂文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犹豫、恐惧，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X计划……那是一个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的计划。
一个……甚至可能将他们自身都卷入毁灭旋涡的计划。
可是，正如会长所说，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沉默，在奢华的机舱和远隔重洋的书房、办公室之间蔓延。
最终，是约翰深吸了一口气，他那张因犹豫不定而扭曲的脸庞，渐渐恢复了一丝属于上位者的狰狞与决断。
他紧紧地握了握拳头，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捏碎。
史蒂文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目光虽然依旧沉重，却多了一份无可奈何的坚定。
两人几乎是同时，沉声开口。
“我们明白了，会长。”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光芒不灭，人类永存！”
……
与此同时，吴财已经回到了下榻酒店的总统套房。
他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柔软的沙发上，领带也被扯松了几分。
房间里灯光明亮，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一丝郁结。
吴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的璀璨灯火。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宛如一条条流淌的光河。
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不像这夜景般平静。
威廉·罗柴德那张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以及那句掷地有声的“光芒不灭，人类永存！”，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吴财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疯子……”
他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家伙今天跟自己说的那番话，确实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那股子为了某个宏大目标不惜一切的决绝，甚至有些扶大厦之将倾的悲壮？
吴财自问，如果站在威廉的角度，面对同样的局面，他会怎么做？
他无法给出答案。
所以，他只能将威廉归为“疯子”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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