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说辞，将自己置身事外，却又对每一个细节了若指掌，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王位继任前夜，双王同在永旭国，东方旭若能在这种情况下灭国，又怎么可能在一年后，在掌握帝朝全部兵力以及六十三口金剑的大优势下，仍败给刚刚出山的东方朔？”
“而东方旭灭永旭国的动机也让人无法理解，若是他的野心成长到了无可扼制的境地，乃至后来为了保住帝朝，不惜牺牲萤女，那他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让出萤女，以之留住东方朔，此后文武合并，更能达成他的野望。”
“但东方旭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没有杀死东方朔，就好像为自己之后的死早早地埋下了伏笔……我不知道东方旭灭国的动机，但我可以断定：灭国念想，绝不是在双王出征那一年中萌生的，甚至，连你那所谓的鬼神之技，也早在那之前就已经传授给了东方旭吧。”
赵风一连串的反驳令黑袍面露一丝意外之色。
“你的谎言编制得近乎完美，甚至连不合理的地方，也很方便以一些非‘常理性’的借口搪塞过去，但你却错估了一件事情，我在后殿石碑处，不止看到了石碑上的记载，更从那六十三副颅鞘上看到了每一名幼子临终前的画面，那些幼子小的只有一两岁，大的则有五岁左右。”
“将你所给的时间线往前拉五年，正是双子与萤女初识一年的那段时间，东方旭在那时便已经开始繁衍子嗣，如果不考虑东方旭变心的情况，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测：早在那时，东方旭便已经预料到了五年后的局面？甚至，他在那时就已经想好要灭掉永旭国了……”
“如果我的这种推测是正确的，东方旭在那时候就已经在你那里得到了鬼神之技，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说……他知道了哪些什么本不该知道的事实？”
赵风停顿了下来，他通过观察黑雾遮掩下的黑袍老者的表情，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哦？老夫小觑你了……”黑袍的语气变了，如果说之前的语调是为了迎合帝朝的年代感，那么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卸下了语气的伪装，开始以正常、对等的心态在于赵风交谈。
也因为黑袍的语气转变，让赵风额外确定了一件事情：黑袍的本体应该至今仍存活在某个现代时空，若非如此，他前后的语气转变跨度不可能这么大。
“你小觑的非是我，而是人之执念所能达到的深刻程度，你游戏人间、妄造祸劫，若我所料不差……”
“萤女，应该是你布下的一枚棋子！”
黑袍听罢摇摇头，随后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难得！真是难得！时隔四万六千载！你竟然能凭借在这皇陵中搜集到的线索，窥见大半真相，值得称赞！”
“能说出傀儡师，想必你也是修真人士，既然无法瞒过你，也罢！便让你知道真相吧！”黑袍老者说着，遮掩脸部的黑雾消散。
“早在九州大陆尚未有国度之时，我的这具副体因为某种缘故，跨越时空，降临九州大陆，却因为肉身受损，成为了无法突破黄阶修为的‘修炼废人’，甚至因为身上拥有的宝物而被诸多势力追杀。”
“某次危机时，一名叫做东方昶的落魄青年挺身相救，甚至因此断臂。”
“那次死里逃生，我心中已经认命，心想这一世便要以凡人之身死去，为回报恩情，我拜那青年为主，以自身所拥有的修真知识、技法，十年的时间，逐步将其推上九州巅峰……”
“第十一年，东方昶迎合时代，建立永旭国，凭借我铸造的精良武器，在百国之中占得一席之地，建国之日，我向东方昶承诺‘永旭不落，世代为臣’。”
“再后来，借一国之力，在九州大陆网罗资源，我凭借傀儡师的技艺，以及自身功法的特殊性，不断改换肉身，以此延续寿命，却一直无法突破功体上的桎梏。”
“我在永旭国一待就是三千年，见证十八任王者更替，一直到第十九任永旭王者喜得双子……我至今仍记得：双子降生于子丑交替，当时九雷彻天、日月逆转，异象持续一刻钟才恢复正常，第二天，我以国师身份为双子祈福，一眼看出双子皆身怀异灵之体。”
修真世界，除了先天五灵体之外，仍有五大异灵体，即为：天灵体、风灵体、雷灵体、光灵体、暗灵体。
五大异灵体中，风雷、光暗相生相克，唯独天灵体，不受克制，同时也是十种先天体质中最稀罕、潜力最大的，而天灵体也存在着缺陷：拥有天灵体的修者，寿命极短，即便成为修真者，也活不过百岁。
“东方旭身怀雷灵体、东方朔则拥有珍稀的天灵体！而我残缺的功体若能配合天灵体，便可突破桎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布局……”
“正如你所料，我以傀儡师的技艺，将永旭国内的一名一岁女童改造为活体傀儡，并在之后的九年里，逐步地修改活体傀儡的外形、身高乃至是设置其性格，最终成了双子眼中无可替代的‘东方萤’。”
“此外，我在双子成长的过程中，私下将东方朔收为弟子，授其兵法，并以丹药压制他的天赋，使之肉身始终保持在最适合被夺舍的状态，而双子也的确按照我计划的那样，在十岁那年，见到了东方萤，并对其一见倾心。”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只可惜，我错估了双子另一人的天赋。”
“东方旭，那个剑修妖孽，在结识东方萤的第二个月，便凭借敏锐的剑感，看出她身上的异常，并通过对东方萤的监视和追查，一路追查到我身上……”
“东方旭有七次试图暗杀我，虽然让年纪尚浅、经验不足，但第七次暗杀仍险些成功了，若非我手上掌握着东方朔的生死大权，怕是也没有后来的帝朝了。”
此时，黑袍停止叙说，并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瞬的对视，赵风透过那双同样湛金的眼睛，那并非是黑袍老者的眼，而是跨越时空阻隔——黑袍本体的眼！
“是你！”
黑袍失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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