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顺理成章的搬到了我名下的碧水湾。
我偶尔留宿，通常是在连续工作数十小时后，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休息。
他会提前放好温度恰好的洗澡水，将灯光调到最柔和的档位，然后安静地等待。
这种知情识趣，让我很满意。
这晚，我应约参加一个科技新贵的酒会。
会场觥筹交错，人人戴着精心雕琢的面具，谈论着风口、估值和未来。
我端着香槟，与几位关键人物周旋，心思却早已飞到即将启动的跨境新能源项目上。
“冷董，久仰。”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星曜娱乐的副总，姓王，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很扎眼。
不是因为他过分出色的外貌——娱乐圈最不缺漂亮脸蛋——而是他周身那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紧绷感。
是顾淮。
陆野的朋友。
“这位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顾淮。”王总笑着，近乎粗暴地将那年轻人往前推了一把，“还不给冷董敬酒？冷董可是咱们行业里的点金手，能见一面是你小子的福气！”
顾淮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西装，指尖用力捏着酒杯，指节泛白。
他垂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线紧抿，下颚绷得很紧。
“冷董，我敬您。”声音清冽，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王总显然不满他的“木讷”，暗中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压低声音呵斥：“笑都不会吗？丧着脸给谁看！”
顾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颊瞬间失了血色，那强撑的镇定即将碎裂。
我皱了眉。
这种逼迫戏码在名利场司空见惯，但发生在眼皮底下，且手段如此低劣，难免碍眼。
算了，毕竟是陆野朋友。
“王总，”我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一小圈人安静下来，“冷氏最近投资了一部纪录片，正缺个有故事感的旁白声音。我看这位顾先生……”
我目光掠过顾淮苍白却难掩俊美的脸，“气质很合适。”
王总一愣，随即脸上堆满谄笑：“哎哟！冷董您好眼光！顾淮他可是科班出身，声音条件没得说！小顾，还不快谢谢冷董！”
顾淮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
我没看他，只对王总举了举杯：“具体事宜，让我的助理明天联系贵公司详谈。失陪。”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我便转身走向露台，将身后的喧嚣与那道复杂的目光一同隔断。
晚风带着凉意。徐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侧，递上一杯温水。
“查一下。星曜娱乐最近是不是资金链出了问题。”我抿了口水，语气平淡，“王副总急着卖人填窟窿，吃相太难看了。”
“是，大小姐。”徐伯应下，“需要特别关照那位顾先生吗？”
“不必。”我望着远处起伏的城市天际线。
回到碧水湾时，已是深夜。
公寓里只留了几盏夜灯，光线昏暗柔和。
陆野还没睡，窝在客厅沙发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似乎在修改设计图。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头，“回来了？累不累？厨房温着百合粥，要不要喝一点？”
他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像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温顺大狗。
我嗯了一声，脱下高跟鞋。
他立刻起身，自然地去厨房盛粥。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酒会上的顾淮。
同样是出色的皮囊，一个被小心翼翼珍藏着，给予舒适和陪伴；另一个却可能在泥潭里挣扎，命运未卜。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陆野将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气息靠近时带着干净的雪松味。
“今天顺利吗？”他轻声问，眼神专注地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还好。”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温度恰到好处。
他不再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用那种柔软又专注的目光看着我。
这感觉不坏。
“我遇到顾淮了。”我随口提起，但也只是点到为止，“他签给了星曜娱乐，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星曜娱乐不是什么好地方。”
陆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第一次提起顾淮的身世。
如果说，陆野是家道中落的富N代，那顾淮就是贫民窟挣扎着长大的穷小孩。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一次次的在生活这个苦海里挣扎。
他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磕磕绊绊读完了高中，考入大学。
两人结识，也不过是偶然。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霓虹闪烁的世界。
陆野攥着那个已经边缘磨损的旧皮夹，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里。
家里最后一批机器被拉走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咖啡的廉价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开，和心里的绝望混在一起，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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