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顾哲从车里摸出一包烟，向着保安室走了过去。
“大爷，打听点儿事。”
保安大爷原本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顾哲手里的烟，当他看到烟的牌子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嘿嘿嘿，现在像你这样懂事的小伙子，可 不多见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一问吧。”
顾哲笑了笑，看似无意地询问道：“大爷，我是新来的，很多事儿吧，还整不明白。我感觉，我们公司，好像不是管的不是那么严格啊？”
大爷抽了口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害，小伙子，这事儿，你可就问对人了。这公司啊，成立有一段时间了，以前就是个清水衙门，不温不火的。”
“但就前段时间，不知道那帮省城的人脑子抽什么风，一下子要扩大规模。现在啊，这规模是扩大了，管理跟不上，公司上上下下拉帮结派，全都是一个个小团体。”
大爷吐了一口烟，显得十分享受。
他已经好久没抽过这种好烟了，见这年轻人这么上道，大爷也乐得多指点一二：“年轻人，我看你也算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人。我也就直说了，现在整个公司，最有权势的，恰恰不是什么管理，而是一个小副组长，姓顾，他上面有人，好像是同姓的亲戚，关系近着嘞！”
“姓顾？”
合着，这还是自己本家。
不过，顾哲怎么不知道，总公司那边还有什么姓顾的高层管理？
来不及纠结太多，顾哲谢过了大爷，开着车，载着贺婉琴开进了公司之中。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是对于这些打工人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暑假的说法。
几个送文件的员工抱着大箱子，已经走的大汗淋漓。
一边走，一边在那里骂骂咧咧。
“那姓顾的王八蛋，真不是东西！自己从来不干活儿，工作规划也都是一团乱麻，特么方案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用的第一版！玩儿我们呢？”
“哎，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他听到了！这小子的心眼比针尖还要小，他要是跟上面嘴你一句，绩效没了都是轻的，工作没了的话，看你上哪哭去！”
“不是，你们真确定他上面有人？我看他那草包的样子，连给人当狗腿子都当不明白，他连高温餐补都敢贪下去啊！”
“千真万确！咱安阳这点儿小地方，要查一个人的底细，还不是底裤都能翻出来？他和省城的那位大佬，那是借钱都不用还的关系啊！”
一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借钱不还，得是亲到了什么地步？
刚才还有脾气的那几个哥们儿也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里咽，老老实实地接着任由“那人”胡闹。
“哎，就是可惜了省城派下来的项目了。要是真的能落实的话，对老家的基站建设，也是好事儿啊！”
一片唉声叹气之中，顾哲也是大概听明白了什么情况。
原本按照总部那边的规划，是要在安阳这里建设五个信号基站的。
那个年代的卫星信号虽然覆盖率还算可以，但只能维持低流量的电话通话，更高一点的3G包括4G的图片、视频需求，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建一个信号基站，虽然成本巨大，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利于老百姓的好事。
并且，对未来的4G、4G+甚至是5G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好基础。
顾哲的脸色铁青。
省城的规划，具体也要地方来落实的。
按照那几个员工传达出来的意思，那个所谓的“顾姓”小组长，在分公司已经快要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几个管理跟他沆瀣一气，一番商量下来，直接把五个基站砍到还剩两个，其中的经费，却还按照原本的需求上报上去。
这里面能捞到多少油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说实话，这个人贪了中星集团多少钱，顾哲无所谓。
但顾哲无法接受，安阳老家的这帮父老乡亲，以后要为那一两格的手机信号发愁。
都是朝夕相处的邻里亲朋，很多老人都是靠着这些信号和出门在外的子女联系的。
为了一己私利，去伤害大众、去伤害弱势群体的利益，这是顾哲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看着顾哲纠在一起的眉毛，坐在副驾上的贺婉琴也意识到了基站的重要性。
“这个基站，对大家的生活影响很大吗？”
顾哲点了点头：“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再过个一两年，信号的品质，就会相差非常大。”
顾哲的眉头紧皱：“尤其是，这个东西交给这帮不靠谱的家伙搞，恐怕质量也很难得到保障。”
就在顾哲思索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胡作非为了！照这样下去，集团哪里还有未来可言？”
一个鹰钩鼻、皮肤黝黑的男生突然把手中的箱子摔在地上，脸上露出一抹决绝。
其他几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潘雄，你疯了吗？你这工作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潘雄摇了摇头：“是，我这工作是来之不易，我比谁都珍惜，也比谁都看重。”
“那五个基站，也是我们哥儿几个辛辛苦苦为家乡争取来的，凭什么都充了那王八蛋一人的腰包？”
几人都沉默了。
他们没有关系，没有什么背景，都是靠着寒窗苦读，矜矜业业地学习计算机知识，才有了在中星集团这样的大厂工作的机会。
即便受了委屈，也忍着要干下去。
不就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吗？
一个同事叹了口气：“恕我直言，潘雄，你这完全就是以卵击石。你不知道，那个顾长远上面是什么人吗？田总都下来了，他的位置还稳稳当当的，你说说，这人有多恐怖！”
车里的顾哲愣了一下。
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了呢？
潘雄大骂一声：“这姓顾的，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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