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沅盯住江鱼，良久后说道：“将小殿下抱过来。”
江鱼眼眸微动：“是。”
没多久，小皇子被抱过来。
“刚睡醒。”
江鱼小声说道，眉眼中是说不出的温柔。
棠沅垂眸望着，突然问道：“太后可想过养小殿下？”
江鱼动作一僵：“娘娘在说笑么？”
棠沅摸了摸小皇子的脸颊：“没有，我就是觉得，太后不会甘心将小殿下让出来。”
“那也得看，皇上是否愿意。”
江鱼答了一句，便要将小皇子抱走。
棠沅拦住她：“你很怕我对小殿下做什么？”
江鱼低声说：“没有，只是小殿下该饿了，奴婢要将小殿下送去奶娘那边。”
“放下。”
寂静蔓延，江鱼维持着走动的姿势，半晌才回过身。
“娘娘，小殿下一会儿该饿哭了。”
棠沅冷笑，她没带过孩子，但也看得出小皇子是吃过奶的。
“江鱼，你将我当做傻子么？”
“奴婢不敢。”
“那就将孩子放下。”
到了这时，江鱼也不敢再说什么，将小皇子放了下来。
“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通报声引得内殿中的氛围瞬间凝滞。
“见过皇上。”
皇帝的神情极为难看，但到了棠沅面前，又将面色平复了下去。
“皇上。”
棠沅唤了一声，下一瞬，就被皇帝给扶了起来。
“朕今日过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棠沅：“不知皇上想与我说什么？”
“摄政王回来了。”
二人的目光对上，棠沅硬生生压下了欣喜：“王爷回来是一件好事。”
“对你是好事。”
棠沅扯了下嘴角：“皇上说笑了，摄政王回来对整个大周而言，皆是振奋人心的事，又怎能只对我一人？”
皇帝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所以你想见摄政王么？”
棠沅没有答话。
见状，皇帝望向了江鱼：“你先出去。”
“是。”
江鱼抱着小皇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寂静中，皇帝开口：“摄政王想继续打，但朕不同意。”
“皇上想和谈？”
棠沅一口说出了皇帝心中的打算。
“边境打的太久了，再打下去，只会让百姓难过，何必呢？”
棠沅定定的望着他，皇帝的话看似是说给她听，但也在说给他自己听。
“皇上在犹豫。”
皇帝的平静维持不住：“你凭何这般说？”
“就凭皇上的话。”
棠沅往前一步，也不知皇帝想到了什么，竟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棠沅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说：“皇上如此犹豫，也是因为知晓羌族不能姑息吧？既如此，又何必拖着呢？”
“朕并非想要拖着。”
“那就是皇上有其他的顾虑？又或者，皇上有别的打算？”
棠沅的话几乎是贴着皇帝的言语，二人说着，皇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怎知，朕就有别的打算？”
“猜的，皇上是明君，无论是对大周，还是对大周的百姓，都有一颗仁心，自是会有很多顾虑，但我觉得，皇上是真的多想了。”
棠沅看着皇帝，她在凭皇帝的神情变化，来推测下面的话该如何说。
事实证明，她的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朕想多了？”
“不错。”
棠沅承认的干脆利落，在皇帝不悦的神情中，她说道：“真正要去边境的是摄政王，提出要继续打羌族的也是摄政王，皇上不过是顺势而为，胜了，便是皇上决策极佳，败了，自有摄政王顶着骂名。”
“所以，皇上何必想那么多呢？”
二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皇帝完全不遮掩他眼中的审视：“你说那么多，该不会是要帮摄政王吧？”
她确实在帮。
不过——
“皇上之所以来永寿宫，不就是想从我这边得到一句说法么？”
皇帝沉默，忽而叹息一声，语气中多了些微无力：“朕确实想要一个说法，但并无其他意思。”
“我也没说皇上有其他意思，总归宫外的形势再如何变化，都躲不过朝堂，我的话，皇上听听便罢了。”
说完这句话，棠沅便转过了身：“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皇帝神色一暗，半晌后转身离去。
棠沅抿唇，在软榻上坐下，脑海中全都是方才的交谈。
裴枭辞和皇帝的交锋，估摸着就要有结果了，也不知会如何发展，但愿别牵扯到太多人。
当天夜里，棠沅似梦非梦间，突然感觉到床榻边有人，睁眼一看，对上了一张俊朗淡漠的面容。
视线相交，那面容上的淡漠逐渐消失。
“醒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棠沅揉着眉心坐起：“嗯，白日里皇上来过了。”
她也没遮掩，快速将白日里的话都说了一遍。
裴枭辞眼底泛起笑意：“辛苦你了。”
棠沅抿唇：“辛苦倒是算不上，只是我搞不明白皇帝的想法，他明显知晓了你我的关系，却又不完全挑明，偏偏又防备着……”
说到此处，棠沅攥紧了手指，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裴枭辞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拉开：“别掐自己，他装傻便让他装着吧，待到攻打羌族的事情定下，我便带你离开。”
“你确定，能带我离开？”
不怪棠沅这么问，实在是皇帝近来的模样太过古怪
裴枭辞淡淡地说：“当然确定，在这京城，还没有我做不了的事情。”
二人相拥着闲聊，话题从朝堂上走过，又到了边境的将士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裴枭辞低头：“我该走了。”
棠沅侧头，后知后觉的看见了外间的晨光。
百般的话在嘴里打转，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小心。”
裴枭辞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棠沅躺下，不知怎么，一股睡意骤然涌了上来，再睁眼已经临近晌午了。
“一个上午，宫里没什么事吧？”
午膳时，棠沅随口问了一句。
“太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说要接小殿下去慈宁宫。”
棠沅心头冒出疑问：“太后接小……”
话未说完，她突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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