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友卢颢入蜀,遇航于蓝桥驿西,为说得道之事。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话永日,使达书于亲故。颢稽颡曰:“兄既得道,乞一言惠教。”航曰:“老子云:‘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得道?”卢子懵然。复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情液,则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他家有还丹之法。但子未便可教,异日言之。”颢知不可请,相与揖别,见如飞鸟倏去。须至西川,德裕表为参军。是秋,吐蕃悉怛谋请降。颢劝纳之。癸丑春,以德裕同平章事。
德宗时,于阗国贡白玉枕,追琢奇巧。帝常宝之,置寝帐中。甲寅夏六月,忽失去,其他珍玩如故。帝惊骇,下诏都城索贼,谓枢近及左右广中尉曰:“此非外寇所入,盗当在禁掖。”众惶栗谢罪,请浃旬求捕,大悬金帛构之。收系者渐多。龙武二蕃将王敬弘蓄一小仆,年甫十九,神彩俊利,使之无往不办。敬弘与流辈于威远军会宴,有侍儿善鼓胡琴,四座酒酣,请度曲。辞以乐器非妙,须常御者弹之。时钟漏已传,仆曰:“若要琵琶,顷刻可致。”敬弘曰:“军门已锁,何谬也!”就饮数巡,仆以绣囊琵琶至,座客欢笑。南军去左广,往复三十余里,倏忽往来,敬弘颇疑之。宴罢归第,引问曰:“世有侠士,汝莫是否?”仆谢曰:“某名飞飞,向实无赖。幸遇缑仙姑教诲,改行学道。因旧日同伴数人,散于四方,多为不良,思欲摄之,故住此耳。今知偷枕者,田膨郎也。市廛、军伍,行止不恒,且善超越。飞飞之技,不能过也。苟非便折其足,虽千军万骑,亦将奔脱。自兹再宿于望仙门,何便擒之。将军可随观,仍须秘密。”是时久旱,向晓埃尘颇多,车马腾践,跬步都不分明。膨郎与少年数辈,连臂将入军门。飞飞执球杖跃击之,欻然已折左足。仰窥曰:“我偷枕来,不怕他人,惟惧于尔。既此相值,岂复多言!”畀至左右军,一讯而伏。悉令释囚系。飞飞遂告归蜀,敬弘留之不得。帝命赏王而戮田。
乙卯夏,郑注、李训同平章事。训有妹丈韦卿材,为卢元公表弟。卢素奉道,卿材以为虚无乌有。至是选受江淮县宰。亲朋相送,离灞浐。曛暮,行二十里外,觉道路渐异,非昔经过之处。林木葱茜中,灯烛荧煌。俄有揖于马前者,如州县候吏,问韦曰:“自何至此?此非俗世。”复有一人至,谓前谒者曰:“既至矣,则须报上公。”屈韦下马。趋而入门,则峻宇雕墙,重庙复阁,侍卫严肃,拟于王侯。见一人,年可四十余,平上帻,衣素服。遥令上阶,韦拜而上,命坐慰劳。徐曰:“某因世乱,百家相纠,窜避于此。众推为长,强谓之‘上公’。尔来数百年,无号令约束,但任之自然而已。公得至此,尘俗之幸也。不可久留,宜速去。”命取绢十匹赠之。韦谢出,回望即无所见。乘月信马循旧路行,至明,已在官路。逆旅暂歇,询于人,亦无知者。取绢视之,光白可鉴。韦后诣亲友具述,分绢遗亲厚。元公问其遇地,言约在骊山、蓝田之间。李训闻而叹曰:“石楼山为老子炼处,商山乃四皓所居,固神仙之窟。惜卿材无仙缘耳!”元公遂结庐于骊山。是冬,训、注等谋诛宦官,皆被仇士良杀之。卿材叹曰:“宦途可畏!”避入商山。
帝以郑覃、李石同平章事。丙辰春,改元开成。帝取李孝本二女入宫,拾遗魏謩上疏谏,帝即出之。遂以唶着为补阙。
有同年进士许浑,能诗,性逸。有杨居士来,语相投,邀游河中。忽得大病,不知人事。亲友数人环守之。至三日,蹶然而起,取笔大书于壁,曰:
晓入瑶台露气清,座中惟有许飞琼。
尘心未尽俗缘在,十里下山空月明。
复寐。明日又惊起,取笔改其第二句,云:“天风吹下步虚声。”书毕,兀然如醉,不复寐矣。良久渐言,曰:“昨梦至一处,云是瑶台。有仙女三百余,皆处太屋内。一云许飞琼,遣赋诗。及成,令改,曰:‘不欲世间人知有我也。’既改,甚被赏叹,今诸仙皆和。曰:‘君终至此,今且归。’”若导引而回,并无病意。居士曰:“此王母侍女名也。吾友尝言之。”杨即隐之。因唐为东园公召去,亦自称居士。
游行至汝南郡,会太守好奇者,闻杨有道,每宴游,必首召。一日,杨使酒忤太守。后会宴于郡堂,阅妓乐,而杨不得与。时有数客,亦不在召中,因讽杨曰:“先生自负有术。能设一奇,以动之乎?”杨笑曰:“试观我召其妓。”因命具酒。使诸客环坐,命小童闭西庑空室。久之乃启,见三四美人自庑下来,·装饰华焕,携乐而至。命列坐,奏乐且歌。夜半,杨谓妓曰:“可归矣。”皆起,入庑室。客相与骇叹,然尚疑为鬼物。明日,有郡吏曰:“太守昨夕宴,妓乐列坐。无何,皆仆地。暴风起,飘其乐器去。迨夜分,妓方寤,乐器亦归。诸妓皆云黑无所见。”·或告以居士所为。太守叹异,谢遣之。杨云:“将往都下晤李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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