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谁告诉您的？您别相信，那都不是真的，我已经被录取了，这不正要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吗？”
我强装笑脸，对我妈如此说道。
我妈却不相信我的话：
“那来通知我的人，还对我说了你爸的情况，他说你爸以前在外省犯过不少事，他还把犯罪记录给了我一份，让我自己去公安局核实。”
当我听到我妈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这个事实我是没法隐瞒下去的了。
“其实做不了公务员也没什么，不做公务员更好，做公务员累死累活不说，工资还低得可怜，我去外头找工作，赚的钱比公务员多多了！所以，妈，您完全没必要为此而伤心！”
我勉强笑着，如此解释。
算是默认了我没有被录取的事实。
“唉！”
我妈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变苍老了许多。
我知道，这个结果对她的打击，比对我的打击还要大。
我真怕她会因此而导致病情恶化。
原本她才刚有了好转的苗头，如果因此而导致病情恶化，那前面所有的努力，可能都会付诸东流。
结果我越是怕什么，就越发生什么。
才短短三天时间过去，我妈竟然就瘦了十斤！
她整天在唉声叹气，无论我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
她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陷入了一个心理沼泽之中。
这天李仁德医生找到我，对我郑重其事说，我妈最近一次的检查结果不太乐观，有恶化的迹象，这说明原先使用的进口抗癌药已经出现了耐药性，只能换别的药试试。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李仁德对我说，之前用的已经是最好的抗癌药，如果这次换别的药不起效果，那我妈的病情会恶化得比原来更加迅速，所以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依旧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
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天我正在医院照顾我妈，接到了小秀打给我的电话。
小秀询问我最近情况怎样。
我就如实告诉她，我因为政审不通过没被录用，我还自嘲说道：
“可能命中注定我朱平安这辈子要成为一个捞偏鬼吧。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以前我不理解这句话，现在我总算是有点理解了。”
小秀就安慰我：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别的路，不用那么伤心，我最近已经重新把队伍组建了起来，要不你回来吧？”
我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我捞过偏，赚过快钱，去私企帮那些万恶的资本家打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
体制内这条路堵死了之后，那我就只能去继续捞偏门赚快钱。
这是人性的弱点。
而我作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小人物，自然也会有这个弱点。
我真诚地对小秀说：
“谢谢你小秀，你又帮了我一次。”
小秀笑了笑：
“咱俩什么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然后她又问：
“你妈现在怎样了？最近我们团队没接到什么活，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让我去帮忙照顾你妈？”
我就说：
“那好啊，你有空就过来吧，这几天我妈一直在念叨着你。”
我妈自从病情恶化之后，就开始不停念叨小秀，总是询问我小秀什么时候来看望她，还说她有话要亲自对小秀说。
我问她有什么话要对小秀说，可以先告诉我，我再转告给小秀，她却摇了摇头。
我又说我可以打电话给小秀，让她电话里对小秀说，她依旧摇了摇头。
她非要和小秀面对面说。
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轻易就答应让小秀过来帮忙照顾我妈的原因所在。
我知道，我又欠了小秀一个人情。
我欠小秀太多人情了，这一辈子可能都还不完。
这天下午，小秀来到了医院。
我妈看到她，虚弱的面容上，立即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连忙从病床上坐起来，用双手握住小秀的右手：
“小秀，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我到死都看不到你了呢！”
小秀看到我妈身体变得这么糟糕，内心里很是惊愕，她不明白，明明上次分别的时候，我妈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怎么现在才过去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妈就变成了这样。
癌症，真是一种可怕的疾病。
不过小秀还是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耐心安慰我妈：
“阿姨，您别瞎想，您想见我随时都能见，咱先把病养好了再说别的。”
我妈这时候从她的右手无名指取出一个老旧的银戒指，然后戴到小秀的无名指上：
“小秀，你真是个好女孩，我估计时日不多了，这个银戒指是当初平安他奶奶留下来的，平安他奶奶传给了我，现在我把她传给你，希望你能够接受，平安他以后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希望你对平安好好的，也希望平安对你好好的……”
说着说着，我妈就忍不住抹泪。
我妈要把她戴了大半辈子的银戒指传给小秀，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阿姨，您这戒指，我很乐意接受，只是平安他，不知道愿不愿意……”
小秀回头看向我，眼神带着期盼。
我妈也抬头看向我，眼神也带着期盼。
我沉默良久，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小秀谋划已久想要得到的结局。
我也知道，我若是妥协，将来得到的肯定不是幸福，而是一地的鸡毛。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我已经没得选。
因为这是我妈对我的最后一个期盼，新的抗癌药没能起到作用，反而加快了病情的恶化，此时我妈已经有严重的肝腹水，这说明她已经时日不多，李仁德医生明确建议，可以给我妈做最后的临终关怀了，让她体面地离开就好。
这种情况之下，我不可能再辜负我妈的期盼。
所以最后我只能说道：
“妈，改天我就和小秀去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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