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事以裴府全责顶锅圆满结束，然而细致一点的人便会发现，说是又罚俸又罚开棚施粥安置流民，转头后宫中就有如水财宝以仁善左后的名义流出，流入裴府，真要算起来，这一进一出的裴府库房反而充实了不少。
也该去其它两家走走了。
裴乐之先出发去了顾府。
“还没谢过顾公子救命之恩，这是一些薄礼，请笑纳。”
顾榴石端坐在厅堂主位，侧身颔首：“不必多礼……我……”顾榴石沉默半晌，“你那位内侍人如何了？”
“多谢关心，他尚好。”
“没了孩子也算好吗？”
裴乐之皱眉：“你怎么知道？”
顾榴石呷了一口茶：“那日军中随行的医者告诉我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他把嘴闭严了。”
那日情况危急，确实是有随军医者先替方祁止血处理，裴乐之回想起来，点点头：“多谢。”
“外间只传是一个仆从救了你，身为罪臣之后，这点儿名誉他也不能有吗？可惜了一个孩子。”
裴乐之不愿多言，只道：“一时之间的伤心是难免的，但总会过去，保下命才最重要。”
“你倒是不避讳。”
裴乐之拱拱手，准备告辞。
顾榴石起身叫住她：“你接下来是去毕府？”
“对。”
“救命之恩你要如何答谢？”
“我自备有薄礼。”裴乐之道，“不过我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顾公子，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
“我可是第一个救的你，裴乐之。”顾榴石受伤的手腕抖起来，可他强压下去，他不想听鹿鸣的主意以伤势博怜悯，那样和其他人有什么分别。
裴乐之回头，笑起来：“我知道，所以你的礼更重一些，可满意了？”
顾榴石缓缓坐下了：“但那小子不会让你以身相许？”
“倒也不必如此老套。”
“他的心思人尽皆知，你最好先想清楚如何应对。”
“多谢提醒。不过，”裴乐之转身，拖着调子走到顾榴石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她俯身，悄声道，“‘此身已许顾公子，再难许卿。’我会这么答。”
顾榴石垂眸，屏住呼吸。
直到迎面有风吹来，他才意识到裴乐之离开了。
“喂裴乐之！”
裴乐之回头：“怎么？”
“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冲击不小，但……节哀。裴乐之，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谢。”
“可以……开心点……”
裴乐之被逗笑了，她扯了扯嘴角：“行，知道了，你今日眉头皱得也挺深的。对了，还没祝贺你在顾府站稳脚跟呢，你也值得一声夸赞，顾公子。”
裴乐之走后，鹿鸣出来添茶，发现顾榴石盯着厅堂外的风雪出神。
“冷了吗公子，要不要关上几扇门？裴小姐人是……已经回了？”
“我后悔了，鹿鸣……万一……”
“不会的，公子。”
“我要再和她谈一场。”
〈〉
这日，裴乐之像往常一样端着药碗，舀了勺送到方祁嘴边，却听他突然道：“喂我，之之。”
裴乐之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方祁却撇嘴轻哼起来：“我说喂我。”见裴乐之迟疑，方祁干脆瞪了她一眼，“用嘴！非要我说明白嘛……”
裴乐之犹豫着喝了口药，而后捧起方祁的下巴，以口渡之。
很快碗就见了底。
“之之，”方祁的呼吸放轻，伸手去扯裴乐之的衣襟，“我想你了。”
“这……你的伤还没好，不妥……”
“之之，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裴乐之眉心一跳，再次皱眉躲开，然而又唯恐牵动方祁的伤口，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话方祁，别这样，你还没好别着急。”
“你要怕伤到我就上来，我不管，今日我就要要。”
裴乐之拉下了脸，将药碗“嘭”一声搁在桌上。
方祁低头，收回手：“之之，其实在这次之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惑于我们的关系。”
“我……竟也没有给足你安全感吗？”
“我不知道。我其实一度以为自己是你泄欲的工具，而后又非常可笑地自欺，自信自己是唯一的那个。直到小傅出现，我再次慌了。那种感觉和你当初醒来只认丹枞而不记得我，没什么分别。”方祁嗤笑一声，“可这次，舅母说你为了我傻到犯圣颜。”
“……”
“我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觉得你疯了，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我想我也疯了，之之，我原来一直都在爱着你。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回去找你。”
“方祁，我不要你舍命救我，你好好活着就是。”
“是，我们都想让对方活着。”方祁试探着吻上裴乐之的唇，“我突然觉得不该那么纠结了，之之，爱就好好爱，做就高高兴兴地做，只要我一喊你的名字，你不会不回头，那就足够了。”
“方祁……你也会有这么多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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