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公司的流程，只要他这里同意，这些人下午就可以去人事部办手续，明天就可以不来了。
只是如果这些人一下子离职，上头肯定会看出来，自己又要怎么交待呢？
正在犹豫，毛洪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毛总，请您马上到公司的小会议室来。董事长和全体合伙人都在等着您。”董事长秘书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清甜。
要命的时刻终于来了，毛洪想。
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刻怎么来得这么晚，难道不是应该昨天晚上第一时间就“过堂”吗？最迟今天上午也应该是时候了。
“好的我知道了。”此时的毛洪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能保住工作就阿弥陀佛。
来到专门为公司高层开会而装修的小会议室，董事长、所有董事、总经理、副总经理都已经就座，神情严肃。
“毛总，说说看吧，最近这段时间风风雨雨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穆董事长身穿合体手工裁剪灰色西装，满头银发，不怒自威。
从卢玮投标失败开始，毛洪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大致讲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穆董，这件事我认为关键还是在于官司打输了。如果官司能打赢，局面将完全不一样。”
“那官司为什么会输呢？以前为什么总是能赢呢？”董事长追问道。
“这……就应该问问胡总监了。”毛洪把责任推给了已经死去的胡总监，“之前他总是说法院的谁谁谁是他学生，谁谁谁是他的晚辈，谁和他还是校友等等。这次庭审临时把原定的郑法官换成了楚法官，所以……”
“哼！荒唐！你看看这个！”董事长说着把几张纸拍在桌子上。
毛洪不明所以，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媒体剪报，标题是：“公检法系统展开反腐雷霆风暴，一批贪腐人员落马。”
内文中写道：“记者姗姗撰写的报道‘法庭上的常胜将军’一文，引起了读者的强烈反响，纷纷留言要求彻底调查法律系统到底存不存在炫彩这样能够赢得每场官司的常胜将军。
对此，法院系统展开了一场从上而下的跨级别、跨地域的自查运动，目的就是保证法律的神圣与执法的廉洁。在这次自查中，市中院的郑xx法官就是一例很有代表性的案件。
经查实，郑xx身为法官却行贿受贿，徇私枉法，大搞所谓的‘圈子文化’，与其任职某广告公司法务总监的胡某某长期勾结，使之成为法庭上的常胜将军……”
我靠，原来公司能够打赢官司靠的是这个！难怪每年法务部的预算都那么高！原以为是法务部的人工资高，没想到是用在了这个上！
毛洪如梦初醒。
“关于这场官司……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毛洪反而冷静下来。
会议室一时沉寂下来，没人敢在这个当口多说一句话。
这时，董事长秘书敲门进来，在董事长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的面色更加铁青。
“毛总，今天法务部门收到好几个客户要求解除合作的邮件，说都是经你批准的？有没有这回事？还有，人力资源部也收到十几名员工的辞职申请？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件事都是真的。客户要求解除合作是真的，我都已经同意了。员工要求辞职的申请我也正准备同意。对了，昨天晚上已经去世的胡总监的老婆，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要求公司以因公死亡的原因补偿1000万，如果不给的话就要和公司对簿公堂。”
事已至此，毛洪已经无所谓了，干脆把所有的烂事都倒出来吧。
“混账东西！”穆董事长终于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爆发出来，“毛洪啊毛洪，你本来是海归出身，加入公司之后业绩出色，我还很看好你的前景，从实习生一路升到总监的位置。这是炫彩从来没人享受过的火箭式提拔，别人都要花十几年的时间，而你只用了几年时间。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背后竟干出这么多媚上欺下的事来！你……你……”
穆董事长气得手指毛洪，指尖微微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要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我，应该说是炫彩的文化造就了我这么个怪胎。”
反正工作也保不住了，毛洪也不顾忌什么，撕破脸皮有什么说什么。
“我一进公司就被教育，只要能拿到客户的单子，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不要有所顾忌。这中间的烂事我就不说了吧？钱、权、色的交易数不胜数。谁让广告公司是乙方呢？
你敢说我来公司之前就没有这种事？我不过是顺应了公司的文化而已。”
“你……你给我滚出去！”穆董事长气愤地说。
“滚我肯定是要滚的。”毛洪平静地说，“不过滚之前我先口头声明一下，我也辞职。辞职之后，再去做什么可就不一定了。最近有朋友认为我在广告公司工作过，文笔还行，鼓励我写写小说呢。
对了，我倒要看看，炫彩一头丢了客户，另一头丢了员工，到底还能撑几天！”
说罢，毛洪嘴角翘了翘，似笑非笑，大大咧咧地地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他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穆董事长的目光阴鸷。
出了办公室，毛洪倒是一身轻松。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马上有手下的马仔敲门起来问：“毛总换办公室啊？要不要帮忙？”
“不是，”毛洪轻松地说，“土豆搬家——滚球。我辞职了。”
“啊？”显然马仔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那……那您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扒铁路！有炫彩的总监工作经历还愁找不到工作？”毛洪眉毛一挑，傲慢地说。
“是是是，毛总您前程远大。”马仔小心地奉承道，“那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欢送一下？”
“不用啦，倒是你们要当心，没准儿哪天我当了甲方杀回来，到时候有你们的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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