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咱们这活儿干得也太憋屈了吧。”马翔委屈地说，“没业务的时候被老板骂，有业务了还要被肖空这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的小子压着打。房地产论坛上居然还被执法机关给带到局子里蹲了几天！”
“废话！谁让你当时多嘴，给曲老板出主意说可以利用地下钱庄把资金转移到境外的。”冯彬看着马翔，恨不能抽他两巴掌。“如果当时不是你抖机灵，我看他未必能想到地下钱庄。”
“现在怎么办？”马翔看着冯彬，“刚才老板下了死命令，能要回钱咱们组才有工资，要不回钱，咱们组就没工资，直到工资能顶上账。”
“那还能怎么办？准备准备去要钱呗。”冯彬无奈地说。“要不回来钱，别说是你我，咱们整个组六个人都得喝西北风。”
“真TM倒霉。原以为有了数据分析系统就能和肖空一决高下，没想到沦落到这般地步。”马翔最后道。
第二天一早，马翔和冯彬二人赶到碧恒地产办公室的时候，正是早上9点过5分。
“冯总，才9点过五分，是不是来得有点早？”地铁站里，马翔问冯彬。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晚了没准儿钱都被别人要走了。”冯彬道。
两人乘坐长长的电梯刚刚走出地铁站，远远地就看到碧恒地产的办公楼——碧恒大厦前站着一群人。
“坏了！估计来晚了！”冯彬告诉马翔。
马翔的心也是一沉。
等两人走近，果然碧恒大厦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
仔细看去，这群人还井然有序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碧恒的供应商，诸如建材供应商，装修供应商，施工队的老板们，另一部分则是碧恒的下游厂商，主要是中介和代理，还有一些个人。
“碧恒地产，还我血汗钱！”
“碧恒地产，还我中介费！”
“碧恒地产，我们要工钱！”
不同身份的要债者打着不同诉求的条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碧恒大厦的楼下。
马翔和冯彬刚刚走近这群人，就被一个额头绑着“还钱”字样的中年男人给拦住了。
“站住！你俩是干嘛的？”男人问马翔。
“我们……我们是来要钱的。”马翔看一眼冯彬道。
“要钱的？头一回来的吧？连个条幅都没？”
“没……我们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冯彬回答。
“要钱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男人道，“我是最早来找碧恒要钱的，团结才有力量，所有要钱的人都统一归我管。你们先去入口的地方登个记。”
“我靠，要债还得登记。”马翔嘟囔着。
碧恒大厦的门口有一张小桌子，坐着一个面色沉郁，如同糖尿病患者一样的大妈。
冯彬掏出酷意集和碧恒签的市场营销合同，付款证明等一摞材料，证明碧恒已经拖欠了两个季度的服务费没有支付。
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的大妈看到碧恒拖欠酷意集六十万元的主张，直接来了一个“切”，脸上显出不屑的表情。
“区区六十万，也好意思来要账？”
马翔和冯彬都呆住了，面面相觑。
“你们翻翻前面的记录就明白了！”大妈懒懒地道。
冯彬拿过登记表，翻看着前面的记录：五百万，三百万，二百万，一千万……不一而足。
“看到了吧？随便哪一家拎出来都比你们金额更大。碧恒现在欠着我的施工队一百二十万工程款呢！”
冯彬和马翔暗自吃惊，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大妈，手底下的工程队都能给碧恒干价值一百二十万的工程。
同时冯彬和马翔的心理平衡了一些——前面这些家的金额都比自己大，酷意集只能算是一只小虾米而已。
转念一想，如果还钱的时候先尽着大户还……自己不就成了少数、弱势群体，任人宰割？最后还能不能落下些什么残渣给酷意集这样的小公司，都不好说。
冯彬和马翔的心又吊了起来。
登记完基本资料，大妈低头从小桌子底下取出两面绿色的小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债”字。
大妈嘱咐道：“这是咱们的共同旗帜。二十块钱，现金还是刷卡？”
“这还要统一的旗帜？还要十块钱一面？”肖空大惑不解
“当然要统一了。不然怎么有力量？”大妈道。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既然想通过集体的力量要到钱，就要加入集体。
马翔付了钱，拿到了旗子，算是有了要钱的资格。
“没想到都什么年月了还有丐帮。”马翔低声嘟囔了一句。“咱们还是那最低一档的马仔。”
有了资格，马翔和冯彬规规矩矩地坐在供应商的阵列里静默示威。
“刚才签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前面有好多家呢。”马翔低声对冯彬说，“欠的钱也比咱们公司的多。就算是有钱还，也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看来只能出奇招了。”冯彬道。
“奇招？有什么奇招？”马翔好奇地问。
“一会儿如果有碧恒的人出来，你跟着我行事。”冯彬镇静道。
要债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远处一群保安手持各种器械严阵以待。
好在双方都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所以还能相安无事。
就这样，在帝都初秋的烈日下，马翔和冯彬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初还保持着“文明人”的蹲姿，绝不和那些施工队的包工头们一样直接坐在地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俩也受不了，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一起讨债的人纷纷掏出各式水壶，马扎，手机连上厚厚的充电宝。
马翔和冯彬早已经习惯了在高档写字楼舒适的空调下工作，哪吃过这样的苦。两个小时晒下来，两人已经满身大汗，却又不敢随便离开。
“我算是体会了什么叫要债的是孙子，欠债的是大爷。”马翔抱怨道。“就冲这一身的汗，但凡碧恒敢出来一个管事的，我也得冲上去抽他几个大嘴巴解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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