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犹豫和纠结……
但沉默了片刻后，巨大的龙首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通过！”
下方万龙之中，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和低沉的龙吟。
那些猩红的龙目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暴戾和怨恨之外的情绪……惊愕。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陈默的刮目相看。
这个人类，竟然真的扛住了连它们龙族都闻之色变的缚龙锁？
其身坚不可摧，其意志……更是令龙心惊。
“人类，你……不错。”
龙皇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道：“但龙族之苦，远非肉身的痛楚那么简单，第二重考核——‘蚀魂’！”
龙皇龙爪再次挥动，这一次，它引动了整个龙界万载以来沉淀下的负面情绪与记忆碎片。
一股由无数绝望、愤怒、不甘与孤独的记忆，凝聚而成的洪流，如同决堤之水，朝着陈默汹涌而来，顷刻间便将他吞没！
这不是攻击，而是……共享，是强行让陈默去体验它们龙族这万年来所承受的一切！
陈默的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荒芜的龙界，而是无数破碎、混乱、充满痛苦的光影碎片：
他仿佛变成了一条刚刚开启灵智的小蛟，满怀憧憬地追随在伟岸的龙帝身后，聆听教诲，渴望化龙……
紧接着，天地剧变，煞气侵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双眼赤红，失去理智，互相撕咬，原本祥和的家园沦为炼狱……
画面再转，是龙帝那悲痛而决绝的眼神，巨大的龙界领域展开，将它们所有龙，无论善恶，无论是否失控，全部无情地封印其中！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被最崇敬之人“背叛”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然后，是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囚禁岁月。
暗无天日的天空，贫瘠到连草根都罕见的大地，资源匮乏到需要为了一具腐尸骸骨而生死相搏……
他看着身边的同伴有的在疯狂中自相残杀而死，有的在孤独中耗尽寿元化为白骨，有的则被煞气彻底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孽龙……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对龙帝的恨意与日俱增，但内心深处，那最初的崇拜与依赖，却又无法磨灭……
万年孤寂，万年挣扎，万年恨意与思念交织的折磨……这种精神上的煎熬，远比肉体的痛苦更加残酷，足以让任何坚韧的灵魂沉沦、疯狂！
“感受到了吗？人类！”
龙皇的声音在陈默的识海中轰鸣，带着无尽的悲怆，“这就是我等万载来的岁月！这就是龙帝给予我们的‘庇护’！”
“你告诉本皇，这样的囚禁，与死亡何异？！你告诉本皇啊！”
这段痛苦的记忆，如洪流般疯狂冲击着陈默的心神，试图将他也拖入那无边的绝望与怨恨的深渊。
陈默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眉头紧锁，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
他确实体验到了那条小蛟最初的纯真与希望，感受到了被封印时的错愕与悲伤。
更深刻地体会到了那万年囚禁中，一点点被磨灭希望、被扭曲心性的极致痛苦。
这种源自灵魂共鸣的“苦”，确实比缚龙锁更加难以承受。
……
光幕外，众人虽然看不到具体的记忆画面，
但能感受到陈默周身那剧烈波动的精神气息和脸上无法作伪的痛苦表情，心再次揪紧。
秦雨柔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然而，陈默的意识核心，那属于昊天仙帝的不灭真灵，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始终屹立。
他没有抗拒这些记忆和情绪，而是以一种包容的姿态，去理解，去感受，去共情。
他看到了这些蛟龙本性中的凶戾，但也看到了它们曾经对龙帝的忠诚与依赖。
看到了它们对化龙的渴望，看到了它们在绝望中，依旧未曾完全泯灭的一丝对昔日荣光的追忆。
不知过了多久，那段痛苦的记忆洪流渐渐平息了下来。
陈默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纯粹平静，而是多了一份沉重与了然。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他看向龙皇，声音有些沙哑：
“万年囚禁，孤寂蚀骨……我，确实感受到了。”
他没有评价龙帝的对错，只是陈述了自己感受到的事实。
但这份“感受”，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龙皇巨大的身躯再次一震，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它原本以为，这第二重考核，就算不能彻底击垮这个人类，也足以让他心神受损，意志动摇。
可对方竟然……承受了下来，并且眼神中透出的，是共情与理解，而非恐惧或厌恶？
人类怎么可能与它们的痛苦共情？
万龙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连那些最暴躁的蛟龙，看向陈默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人类，不仅扛住了肉身的痛苦，竟然连它们精神上的苦难……也能承受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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