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飞宇容貌苍老，面色憔悴，驾着一阶灵舟，从四盘山离开。
他知道寻陆长生希望渺茫，纵使愿意同他一道返回出云谷，也未必有什么用，但功亏一篑，还是难掩愁容。
离开四盘山不过百余里，途经一处凡人天险之地断崖，扬飞宇直觉浑身一冷。
他四下望去，却没能看到任何踪迹。
紧了紧衣袖，取出两块灵石，把灵舟的速度又提了一分。
他想起陆长生临别时的嘱咐，本以为是寻常道别话语，如今也品出了几分异样。
又联想起扬家后辈中至今流传的陆长生的事迹，包括他在潞阳山十几年，不敢离开护山大阵分毫。
扬飞宇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恐怕陆长生的不愿意同自己返回出云谷，便是早已经料到了的。
早年的他，还曾替陆长生惋惜，惋惜如此可造之材，却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朝气，连上阵拼杀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年龄大了之后，回首看来，陆长生的种种行为，才是稳健安全的。
若连性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用。
扬飞宇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提起了十二分警惕，然而一直又飞了几十里，一百里，都没有过任何危机出现。
之前的感觉，似乎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错觉。
……
“叔祖，那陆长生胆小如鼠，没有胆量回出云谷！”
耄耋老者在断崖下，远望着扬飞宇离去，从山石阴影处走出来。
此人正是早年驻守孙家潞阳山的孙信鸿。
对于陆长生的所有传闻、事迹，孙信鸿都知晓，所以才有此一说。
他掌管着潞阳山，对这个出自潞阳山大龄筑基的幸运儿，他自然是查了一遍又一遍的。
甚至他还有过猜测，当年陆长生之所以能够以大龄筑基，很可能是得了曾出没于潞阳山燕大能的某种机缘。
“咳，这陆长生……不可小瞧……若不除掉，恐成我孙家的大患。”
被称作的叔祖父的自然是孙家掌权者，大限将至的孙茂彦。
他现今干瘦如柴似干尸，布衣宽松挎着，一双眼睛幽幽，仿佛地狱逃出的恶鬼。
同陆长生在仙城拍卖会见到的，已经全然不同了。
“可……这小子谨慎异常，未必敢偏帮于扬家。”
孙信鸿斟酌着说道。
“当年扬家的筑基丹，事后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蛛丝马迹，无疑就是他带去的，现在知道我大限将至，不敢回来，等我走后，可就未必了。”
孙茂彦沉吟。
他距离大限不远了，本以为孙家后继有人，哪里想得到，焰魔骤然出手，把培养多年的孙少康给干掉了。
孙少康再不成器，资质跟脑子在孙家小辈中都算是不错的了。
现在的那批小辈又不争气，除了他仅存的两位筑基，又都没他的谋划能力。
同蒸蒸日上的扬家比邻，日后必是是一大祸患，叫他如何放心去死。
其实孙茂彦本还有几年可活，为了确保扬泰一身死，他动用秘术，才有今日这如尸如鬼的模样。
扬家唯一的筑基老祖没了，仅存的筑基韩二愣是扬家的外姓人，还是个生娃能力强悍，子孙后代繁多的外姓人。
日后扬家不管分裂与否，内部矛盾必然会不断加大，至少几十年内，不足为患。
几十年后，扬家能否尚存都未可知。
经营家族两百年，这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但仍有一个变数，就是陆长生，此人人脉颇广，韩二愣又是唯陆长生马首是瞻的。
若此人插手，扬家未必会衰落，万一度过难关……
“咳……可惜此子竟如此惜命，扬泰一濒死都钓不出来，再留此处也无用了，潞阳坊市必须有人镇守，你先回去吧。”
扬飞宇从此离去，半个时辰后，仍未见到陆长生的人影，孙茂彦心有较量，知道事不可为了。
“那叔祖？”
“我的寿元不多了，咳，那陆长生谨慎异常，喜欢绕路走，我去出云谷附近守着看看。”
孙茂彦干涸的眼睛微微合上。
“半年内，若还见不到人，我会返回族内料理身后事的……往后孙家就靠你了。”
隐含的意思是，半年后若还未回去，便是他已经身陨了。
“信鸿知道，必不会叫孙家基业毁于我之手，叔祖保重！”
孙信鸿深色动容，恭敬作揖一礼才离去。
孙家这百年的快速发展，离不开孙茂彦的呕心沥血谋划。
……
在孙家两位老祖，在断崖上演托孤剧情之时。
断崖对面的山谷下，一只气息隐蔽的穿山兽，正斜着一双细小的眼睛，把全程都看在眼里。
半日之后。
丹峰洞府之内。
“二阶灵兽同等修为……两个……一个更厉害……厉害的那个快死了……我们都见过不止一次……”
孙家两位老祖，在半途中埋伏他！
陆长生同穿山兽神念相通，能感知到此兽的情绪。
在穿山兽断断续续的比划描述中，逐渐还原出真相来。
扬飞宇离开之后，陆长生就派穿山兽在后面远远跟着。
因为他怀疑可能有诈，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去跟着，自然是为了安全，本命灵器还未祭炼好，他决定苟一手。
之前听扬飞宇描述细节之时，他就有一点不太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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