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笑道，“母亲追问的倒急，媳妇正想着如何周旋着，慢些问姑太太，如今却叫母亲急了。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涉及小辈的事罢了。姑太太兰心蕙质，想已明白我这话里头的意思。”
宋氏闻言心中一动，淡淡笑道，“大嫂愿替姝丫头周旋是她的福气，只是不知今日是要替哪一位试口风？”
大夫人道，“说是求到我头上，终究也是外人，关上门还是咱们两家亲戚更近一步。这定儿女亲家可是两家人的大事，且不说姝丫头如何，若是那家不妥当，姑太太与姑老爷相不中，我也不敢死劝，终究不能苦了自己侄女不是。
“姻亲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需看姑太太的心思，不知姑太太与姑老爷盘算姝丫头这亲事时，可有什么忌讳相中的？”
宋氏叹道，“因此事，我也正愁呢。如今是在自己娘家，与亲娘亲嫂子说话我也不忌讳。
“外人常说薛家门楣高，姝儿又是有郡主之名，看似享尽荣华富贵，却也只叫人望而却步，并非好事。
“即便是出事之前也未曾有人来薛府起定亲的意思，何况如今又出了事耽搁几年，姝儿的年纪较比旁府贵女是稍长了些。
“我先前也曾问过姝儿自己的意思，她倒回回岔开话，仿佛未曾放在心上似的，也就作罢了。”
恰逢下人们重新奉茶，大夫人掀开茶碗孩子轻拂去面儿上的浮气，先服侍老太君用几口，摇头笑道，“这便是姑太太错了。姝丫头是女儿家，她心里莫说没有人，纵是有心意还能巴巴儿地寻姑太太张口要不成？姑太太直接问岂不是要臊死那丫头。”
老太君颔首，侧身换了个姿势倚着软枕，“说起来，姝儿这丫头原先也是命里带着福，该许去东宫做贵人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虽说姝儿弄巧成拙成了圣上亲封的郡主，到底是曾被皇室有意过。
“世家贵子中少说得有一半儿被这名头唬去，不敢冒犯，何况她又有郡主这身份。凭姝丫头的才貌，那些世家夫人若真要提亲早就该起意了。
“即便是如今寒谦官复原职，也最多是与初时一般，未必及得上最鼎盛的时候。可姝儿自己是郡主之身，如此金贵，自然也不能低嫁，宫里可曾传出去动静。”
宋氏摇头，“从前宫里头只盼着姝儿能嫁入东宫，可惜姝儿得了耳疾无福，圣上给封个郡主便是安抚，往后又能惦记什么呢。
“先前女儿倒还怕姝儿成了半个皇室中人，将来也要走德阳公主与端静公主的老路。早便想着给她定下门好亲事，从前还能以尚未及笄来应对，可如今……”
言罢只觉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长叹道。“余下的母亲与大嫂也该清楚。”
宋家大夫人忽摞下茶盏，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世家旧贵不成，姑太太觉得新贵如何？”
宋氏闻言一愣，“大嫂这话的意思？”
老太君也跟着蹙眉，默然观量。大夫人正色道，“这位新贵姑太太必定是最清楚不过的，前几日才被圣上钦封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傅大人，姑太太觉得如何？”
她骤然提起傅鸿禧，惹得宋氏又怔愣半晌，迟疑道，“那位傅大人？”
“是啊，今年才上来的新贵，”大夫人笑道，“姑太太有所不知，这位傅大人原是与如诲同在京兆衙门当差，说来也是人各有命，如诲至这年岁还在衙门做少尹，这傅大人却是步步高升，如今已是督察院的贵人，前途不可限量。
“年纪虽较比姝丫头大上些许，但人瞧着不错，不知姑太太对此人可有什么意思？”
宋氏一时不敢答言。这傅鸿禧她又怎会不知，当初正是因此人，薛绛姝方被薛渝重责、关入小佛堂禁足数月。
近日她从宫里听来的风声更是与他二人有关。她一试探，薛绛姝便转过话锋，绝口不提此事。如今看来若是两个孩子真有情，傅府又欲上门提亲，那将来……
老太君先问道，“听着倒是好，不过从前未曾听闻过这号人物，原是诲儿的朋友。家室如何？”
大夫人忙摞下茶盏，“呦，若要论家室可还真就差些。这位傅大人并非世家出身，他祖上虽也是书香门第，但顶多是个举人，在往上为官的还真就没有，只出了傅大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家中也是有些铺子。”
老太君皱眉，“商贾出身？”
“倒也不算是，虽有些铺子，那也是傅老夫人的陪嫁，傅老爷似乎曾办过私塾，这才说算是书香门第。”大夫人欠身，
“因傅大人与如诲是旧友，媳妇也曾与傅老夫人相交几回，知书达理，也是个妥当人。这位傅大人媳妇倒不清楚，不过早前听闻傅大人与姝丫头联手办过案，想是旧识，若是两个年轻人彼此有意，将来真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是一桩美事。只是不知姑太太与姑老爷是否会嫌？”
宋氏沉吟一瞬，微微抿唇，“大嫂今日提起此事一则是受人所托，二来也是为了姝儿好。只是……似大嫂所言，傅大人是新贵，薛府从未与他有过来往，骤然提起此事……是否有些唐突了。”
大夫人闻言一愣，旋即失笑，摆了摆手，“姑太太的担忧我也清楚，若我也生养姑娘，旁人骤然登门与我提亲也必定要多思量几回。
“那日傅老夫人前来登门拜访与我提起此事，求我去替她说亲，引她去薛府提亲。我想着傅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这才与姑太太提他。
“姝丫头自幼便是姑太太与姑老爷心尖儿上的人，寻常人配不上她。这位傅大人如今虽是炙手可热，但根基不深，姑太太不喜也是常理。
“今日提了，若是姑太太与姝丫头不喜，赶明儿我就差人去傅家回话，免了这份心思。”
宋氏迟疑道，“大嫂与那傅老夫人见过几次，觉得此人或是傅家家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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