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跟安江的电话，周立又麻溜打给了赵庭琛和李刚。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周立在沙发里坐下来，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夜色。
周如云在旁边坐着，看着窗玻璃映着小姑娘漂亮沉静的脸，竟觉得她黑眸幽深，里面是两团簇幽的火。
伍凛亦节目一经播出，立刻受到了热议。
随着热议的水涨船高，周立本就因为野牦牛队和许成事声讨而岌岌可危的声誉越发捉襟见肘。
去年因为周立背靠国家最终棋高一着而偃旗息鼓的一群人又蹦跶出来，“我早看出她不是什么好鸟”“我去年就说了她德不配位”的言论层出不穷。
在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的负面舆论中，有一种发言被广泛关注和推崇。
“德薄而位尊，不能服人。纵观周立爆出的各种言论，恰是这话最好的体现。”
说话的人曾任复旦文学系教授，早些年停薪留职进入报社，专负责人物传记类专栏，很快就以犀利辛辣的文笔为外界所叹服，无论是教育界还是新闻界都有着不凡的影响力。
“姬寒，”周如云念着报纸上印刷的编辑姓名，问起周立，“你认识吗？”
“不认识。”周立很干脆地摇了头。
远在北京的周立不认识，还在上海的李刚却一下子认出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去年签售会时当面指责周立狂妄，被周立一首江城子，一句少年自有少年狂怼回去的采访记者。
李刚拿着报纸：“那时候，他到底是在心里对周立存下了成见。”
而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凭如何努力都无法搬动。
李刚的语气是感慨的，因为姬寒对外的形象正直中立，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跟姬寒交恶。
果然，姬寒的发言一出，本就对周立发表着负面评价的媒体蹦跶得更加厉害了。
伍凛亦同样看见了姬寒的发言，这可是意外之喜。
现在对周立形成的负面舆论，是伍凛亦调动所有资源营造的成果，费了老鼻子劲了。
伍凛亦也曾经试图接触一些有影响力的中立媒体人，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他。
谁也没有想到，伍凛亦更是没有想到，姬寒会在这个时候自己主动地跳出来站队，这可是伍凛亦找关系都没地儿找，塞红包都没处塞的人物。
伍凛亦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絮絮地念叨着要给姬寒塞钱。
五分钟后，伍凛亦逐渐从天上掉馅饼的狂喜中清醒了过来。
都在上海这一亩三分地，姬寒其人，伍凛亦还是有所耳闻的，说好听了是正直不阿，不好听就是偏激固执，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塞钱指定不收，回头还要骂他铜臭。
“正直，正直好啊，我还省钱了，”伍凛亦在沙发里坐下来，手指放在膝盖上轻敲，还唱起来，咿咿呀呀，恰是他极爱的那段《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北京天伦王朝酒店，周立在电话里听了李刚的一通解释，终于想起来姬寒其人：“他啊……”
“姬老近些年执笔如刀，深耕新闻界，早些年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是非常有声望的一个人。”
饶是周立见多识广，也被“姬老”这个称呼搞得有点无语了。
默了半晌，周立才开口：“有声望好啊，我还怕他声望不够呢。”
“你想做什么？”李刚不由得提醒周立，用更加严肃的语气，“我已经跟你说了，姬老为人方正，社会地位远非伍凛亦之流可比，你不要硬碰，我已经让人去接触他了，希望能够说服他。”
周立不置可否，而是问：“李叔叔，之前麻烦你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李刚是《萌芽》的编辑，《萌芽》一直有资助山区儿童的善行，只是规模不能跟希望工程等大型资助项目比，但要联络相关人员是驾轻就熟的。
所以周立请李刚帮忙联络一些山区的贫困儿童，他很快就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直接拉到首都实验小学是吧？”
“嗯，我请了电视台的记者明天下午到首都实验小学，”周立顿了顿，道，“让这位姬老也来吧。”
周立咬重了姬老两个字，明明李刚也是这么说的，但听着咬重的两个字从周立吐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李刚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道：“我请人跟姬老联系一下，但他来不来我可说不好。”
“你就跟他说，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就当面对质，来回机票我报销，他不来他就是孙子！”
“……”李刚扶额，姬寒指责周立过于狂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周如云开车，周立抵达首都实验学校的时候才八点。
之所以选首都实验小学，因为这是赵庭琛儿子读书的学校，老师校长跟赵庭琛都挺熟。
赵庭琛一提借用操场拍节目的事情校长就同意了，权当是给学校做宣传了，钱不钱的都省了。
然后赵庭琛跟老师说借用一个班的学生的事情，老师也很爽快的就同意了，恰好是赵庭琛儿子的班。
虽然才早上八点，老师同学们却已经等在操场上了。
赵庭琛领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小正太走到周立面前：“我儿子，赵佑，佑佑，叫立立姐姐。”
赵佑仰着白生生的小脸：“立立姐姐。”
“佑佑，”周立笑着跟小正太打招呼，然后瞄着旁边的萝莉正太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我都跟我同学们说好了，”说着，赵佑忽然夸张地敬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革命看好小同志，”周立笑着回了个军礼，“还有人没来，小同志先稍息。”
“去，跟同学们玩去吧，”赵庭琛示意赵佑先走，站到周立身边，“你今天这是要做什么？”
周立虽然让赵庭琛安排了场地和人员，却没有告诉他场地和人员是做什么的。
赵庭琛只知道周立安排了电视台拍摄，却不知道她要拍摄的是什么内容。
“唱戏。”
“唱戏？”
周立点头：“伍凛亦给我搭了这么大的戏台子，自然要唱戏。”
赵庭琛抬头，微微皱眉，语气疑惑：“这来的也不是伍凛亦啊。”
周立顺着赵庭琛示意看去，视线中一名清瘦的老者乘着晨光缓慢地进入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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