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整整持续一个时辰，结束后崔知鹤作为左谏议大夫还得到御史台处理积压的卷宗，一天疲惫后，下午才从御史台走出。
长随带着车夫早早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前来:“公子，今日怎么样？”
崔知鹤又困又累又饿，打起精神回他:“还行，就是累。”
说罢行动迟缓的爬上马车，一边还不忘提醒车夫:“去明月楼。”
长随跟着爬上来，手脚麻利的掀开车帘钻进去，有些不解:“公子今晚要在明月楼吃晚饭？”
崔知鹤点头:“和吴统领约了在明月楼商量点事。”
“公子，你们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长随怨气深重，一脸埋怨，嘀嘀咕咕:“我自小陪伴在公子身边，现在公子和个不相干的人约了出门吃饭我都不知道，明明我才是和公子最为亲近的。”
崔知鹤缩在马车里，瘫成一团，语调懒懒:“你在船上整日沉迷垂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与你最为亲近？”
“姓吴的就是那个时候约的公子？”长随敏锐抓住漏洞，懊恼垂头:“早知道我就不学垂钓了，让他钻了空子！”
崔知鹤故意调侃他:“你下棋的时候，人家救你于水火之间，你还叫人家吴统领，现在叫人家姓吴的？”
长随说不过他，索性不理会，只从小几下掏出一盒糕点，沉醉的闻了闻，长叹一声，拖长语调:“绿枝做的红豆酥最是好吃，今日我特意带了一盒刚、出、炉、的，又酥又香，既然公子要去明月楼和人吃饭，那看来是吃不了咯！”
崔知鹤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疾手快抢过盒子，刚一打开，香喷喷的味道就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捻起一块，唯恐碰掉了酥皮，又赶紧咬了口，满足的长叹一声。
长随快酸死了，在一旁哼哼唧唧无差别攻击:“反正他们都比我好，绿枝点心做得好，吴统领武功高强，就我没用。”
崔知鹤叼着点心偏头瞅他，长随抱着手臂就是不看他。
哼！勿扰，已黑化！
崔知鹤捻起一块红豆酥，放到他鼻尖，一脸笑眯眯:“可是我只和长随分享红豆酥哦！”
长随鼻翼动了动，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脸，最终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公子与我最好。”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走上楼，吴庭已经在包厢中等候，见他进来，起身行礼:“大人！”
崔知鹤回礼:“现在已经不在徐州了，不必那么拘束。”
吴庭嘿嘿傻笑:“都习惯了。”
明月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大食肆，菜品色香味俱全，香气扑鼻，崔知鹤拿起筷子却苦笑，可惜在马车里贪嘴，吃完了一盒子红豆酥，早就已经不饿了。
虽然在包厢中，但吴庭还是谨慎的压低声音:“大人，您让我查宋五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怎么说？”
吴庭咬牙切齿:“宋五这个混账东西，做了挺多畜生事，最大的一件是在泰兴五年，有人到开封府状告宋五奸杀民女，当时闹的沸沸扬扬，但这件事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当年去开封府状告的人不知为何要么迁往其他地方，要么就意外死了。”
“但顺着蛛丝马迹查，倒是找到了一个。”吴庭顿了顿:“城东有家铁铺，铁匠姓袁，是个半瞎，脸上有几道刀疤。漕帮的兄弟眼睛毒，一眼认出他是以前城北万记粥铺的老板，当年去开封府告的人里就有他。”
崔知鹤喝了口茶，若有所思:“他见过你们吗？”
吴庭摇头:“我们没走近，害怕打草惊蛇。”
“他脸上那些疤是以前就有，还是做了铁铺老板以后才有的？”
“以前没有，漕帮的兄弟说他以前眼睛也是好的，现在左眼已经瞎了。”
崔知鹤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多谢你。”
吴庭憨憨的挠头，语气却异常认真:“我说了嘛，如果大人需要刀，只要杀的是坏人，我吴庭一定在所不辞！”
崔知鹤也不再多说，与他茶杯轻碰。
窗外一轮圆月高悬，窗内一朵烛光跳动，照在两人身上，一半清辉，一半昏黄。
长随已经吃饱，坐在楼下百无聊赖嗑着瓜子，虎视眈眈盯着楼上的包厢。
“公子，那好像是崔大人身边的长随小哥。”
只一句话，裴戎心便不由自主的怦怦跳。
随从定睛一看，却有些郁闷:“难道崔大人也在明月楼？也不对啊，若是崔大人也在，为何不带他一起？”
裴戎原本怦怦跳的心泄了气，站在楼外把明月楼一楼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哟！这位公子！”店小二热情招呼:“里面请里面请！”
裴戎走进去，顺着长随的目光看向三楼正对着的几间包厢。
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或者是中间那个？
抬腿准备上前问问，想到长随，裴戎又停住。
按照崔知鹤身边这个长随护主的程度，自己要是主动去问，他肯定什么也不说。
裴戎沉思片刻，招呼随从:“你知道他看的是哪一间吗？”
随从顺着看过去，摇了摇头。
“那你这样……”
裴戎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公子，这不好吧？”随从一脸为难，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诚恳评价:“有点缺德。”
“我订了明天中午两只城北唐记的烤鸭子，本来打算我与大哥一人一只。”
裴戎顿住:“可惜我明日要到皇城值守，所以……”
随从立刻上道，从善如流:“谁这辈子没干过几件缺德事儿！”
长随一边嗑瓜子，一边紧盯着楼上，一点没注意旁边的动静，等低头喝口茶的功夫，前面突然挡着个人。
长随皱眉，搬着椅子往旁边挪动，那人甩了甩手，若无其事的也往旁边挪了一下。
长随再往旁边挪动，裴戎的随从心虚的吹着口哨，看看天看看地，紧跟着也往旁边挪了一步。
长随气笑了，走到他面前:“你故意的？”
“哎哟，小哥你别生气，我没注意呢！”随从一边赔笑，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比了个二。
裴戎会意，趁着长随没注意大摇大摆就往三楼最中间的包厢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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