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军欢天喜地的等着第二天去见刘东来。
第二天他梳洗打扮的板板正正的，还用茶缸子盛上热水当熨斗，烫的白衬衣连个褶子都没有，就想给刘书记留个好印象。
因为晚上没地儿睡觉，李卫军依旧住在李青山家，他担心的一早没吃饭就跑回了自己家，二弟可别走太早落下自己啊！
结果最后也没去成，倒不是李向东不带着他，是李晋。
“卫军，你今天跟着你清叔去金牛公社榨油坊拉油。”李晋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吩咐李卫军。
现在李家坡大队的一半麦蒿籽都榨成油了，每天有人赶着牛车从仓房里把一麻袋一麻袋的麦蒿籽运到金牛公社，再把榨好的油拉回来。
金牛公社离李家坡五六十里地，老牛负重走的又慢。这一来一回，加上卸货装货，就得一天的时间。
保管员李清负责这事儿，他家就挨着李青山家，别看李卫军回来的时间短，李家坡的事儿可是都打听明白了。
李清天天早上穿的干净的衣服，回来就油渍麻花，又是汗又是土的，他看见了好几回。
李卫军看看自己雪白的衬衫，崭新的蓝裤子，十分为难，这可是他最能见人的一套衣服了，“爹，昨天和向东说好了，今天我们要去见刘书记……”
李晋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去见刘书记干啥？攀关系，让人家给你介绍工作？”
“……爹，话不能说，您自己没本事给我办工作，我现在自己努力，您有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吗？”李卫军觉得他爹挺不可理喻的，谁家爹不盼着儿子好呢！
“这关系要是你自己的，我不管，你随意折腾，可是这关系是向东的。”
“爹，您真是糊涂，向东的关系和我自己的关系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咱家的关系吗？”李卫军觉得他爹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犟种病。
李晋听李卫军说都是咱家的这句话，就是一声冷笑，“都是咱家的？说的真好听，那我问你，你这次回来，复员费是多少？在哪儿呢？怎么没给你娘？”
李卫军没想到李晋突然问复员费的事儿，被三连问给问蒙了，支支吾吾的说，“没有多少，都花了。”
李晋抬头看儿子一眼，语气平平的说，“你当兵第一年每个月津贴4块钱，第二年6块钱，第三年10块钱，你吃喝穿戴都不花钱，家里不仅没和你要过钱，还每半年给你寄些零花钱。你复员费差不多200元，这样算下来，你手里差不多有400多块钱吧！”
李晋这小账一算，李卫军汗都下来了，也顾不上去找刘东来的事儿了，他爹算的还挺准，他手里一共有413块钱。
“你四妹这个月赚的十几块钱工资都给我和你娘了，向东赚得钱也都给我了。”
你不是说都是一家人吗？你弟妹都给了，你给不？
“爹，我当然得把钱给您和我娘收着啊！这几天事情忙乱的，我都忘了。”
李卫军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账，听说向东卖鱼可是没少挣钱，还给家里买了自行车，这个时候大家把钱都混一起，应该不会吃亏。
李卫军回李青山家，从行李的夹层里把钱拿出来，想了想，自己留下六十三块钱，拿着三百五十块钱给李晋。
被上缴了大部分积蓄的李卫军还是被李晋赶着去拉油去了。
……
今天天气晴朗，灼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灼烧着人们的肌肤，田里收麦的人们有气无力的挥舞着镰刀。
李向东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子停在路边，仔细看田里的麦子。
只见原本金黄的麦杆麦穗，都长了很多黑霉，有的麦子长出了很长的麦芽，而更多的麦粒都已经发黑发霉了。这种麦粒不仅人不能吃，牲畜吃了也会害病。
沿路上看了很多麦田，都是这种情况，这一季的麦子算是瞎了。
刘东来还没有搬到县里给分的房子里，家属没来，他自己懒得收拾，就和严厂长住一起。
李向东起得早，带着国营饭店的油炸果子饼和炸糕来的严厂长家，四个人一起吃早饭。
刘东来这几天眉头一直皱着，他一连见了好几个公社的社长，除了和他哭诉难处，就是要求上面救济。
他们的理由也很光棍，本来他们早就要麦收的，县里一直摁着不让收，现在老百姓遭了灾，县里就得负责！
他问一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赈灾救灾，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束手无策。
“向东，现在全县水多鱼多，你们大队的罐头厂能不能多收点鱼？”刘东来问，这样也好让百姓手里有点活钱。
“刘叔，我有三条锦囊妙计，不知你想不想听？”李向东摇头晃脑的，逗得黄桂梅直笑。
“请讲，某洗耳恭听。”刘东来十分配合的说道。
“刘叔，现在整个惠川县就像是一潭死水，所有的人都是麻木的活着，脑筋都不会转了。我的锦囊妙计就是要，搅乱这一池死水。”
“要救灾，就要先搞活经济，要允许百姓自由的养鸡养鸭养牛养羊，允许他们可以做小买卖，咱们县的大集停了快十年了，能不能允许重新开起来？哪怕是以物易物呢！”
“向东，集体经济国家是允许的，个人么……”
刘东来有丝迟疑，他自然是希望惠川县的百姓能摆脱贫困，可是个人做生意，现在并不被允许，甚至国家严格的打击个人投机倒把的行为。
他希望的是集体富裕带动个人富裕，他为什么这么看重李向东，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子能折腾？
他希望拿李向东当个榜样带动整个惠川县的改变，李向东就是他铺开整个惠川县工作的一把刀。
“刘叔，什么叫投机倒把呢？我们多养几只鸡鸭，平时能吃蛋，过年宰了吃肉，大集的时候，能够以物易物，互通有无，这不好吗？”李向东眨眨眼。
刘东来点头笑，“很好，很好。”
“只要您这招一出，我保准整个惠川县的百姓能活过来一半！”
李向东笑呵呵的，和刘东来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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