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树轻轻摸了摸付心灵的脑袋：“以后想哭就来找我吧。”
他知道思念这种感情有多痛苦。
付心灵闷闷点了点头。
屋子里都是烟熏味，燃烧着的纸钱和蜡烛让整个屋子都明亮极了。
房子并不大，棺材放在大堂里，把大堂挤得更加狭窄了。
付妈妈听到许江树要留下来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许江树带的东西她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付妈妈抹了抹眼泪：“好好好，那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许江树点了点头：“阿姨您放心，我跟家里人说了，他们也同意了。”
付妈妈让付心灵带着许江树去烧纸钱。
付心灵穿着丧服，她跪在火盆的稻草上，在火焰下，她的脸忽明忽暗。
两人静静地撕着纸钱，又把纸钱放到火盆里，火盆里发出“啪啪”的声音。
“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许江树抬头看着付心灵，她眼眶盈满了泪水。
“我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每年放假我都会回来住。”
“可是慢慢我就不想来了，因为这里没有洗衣机也没有信号，我玩手机都只能蹲在门口玩，我觉得很烦，”
付心灵哽咽道：“月初放假的时候我来了一次，但是我只买了点东西，然后放下东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杯。”
外公外婆都理解她，因为上高中都很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忙，她只是想回家躺着玩手机而已。
她来也只是因为妈妈一直催她来看看外公外婆，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任务完成了她一秒钟也不想待。
火盆里的纸钱堆在一起，快要把火扑灭了，付心灵流着泪用棍子把那些纸钱分开。
“我当时走的时候还拍了几张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拍照的，但那个我走的时候突然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结果这次见面就是她和外公最后一次说话了。
许江树看着泣不成声的付心灵，轻轻给她擦着眼泪。
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大家经过的时候都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付心灵跟许江树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以前的事情，说着说着她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了，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睡着。
天微亮，许江树的手机就开始响了。
许江树看了一眼旁边的付心灵，把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然后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许江树，你疯了吧？！”电话那头传来许妈妈的声音。
不是说去签个字吗，现在他竟然还直接到那儿待着了。
“你是人家什么人啊，白事你都凑上去。”
许江树皱着眉：“妈，合情合理我都应该来看看，更何况她现在状态那么差。”
许妈妈真的要被许江树气死了：“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待在那儿啊，我真的搞不懂你了。”
许江树沉默了一下：“以朋友的身份啊，不行吗？”
许妈妈靠在沙发上，气得浑身发抖，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许爸爸轻轻拍了拍许妈妈，然后接过了电话：“儿子啊，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过去也太奇怪了，你有买花圈那些吗？”
许江树皱了皱眉：“我买了纸钱。”
许妈妈无语道：“人家有纸钱你带什么纸钱啊，花圈花篮也不带，礼金你给了没？”
“没有给，我不知道还要带这些。”许江树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以为是带纸钱的。
许妈妈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许江树你看你真的是疯了，你的存在在那儿本来就很突兀了，你杵在那儿还什么都不带。”
“待会儿我让司机带花圈过去，到时候你把礼金交给你同学的妈妈，该说要说知道吗？”
许爸爸连忙问道：“穿的什么衣服啊，你可别乱穿，着着急急就去了，什么都不想想。”
许江树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穿着校服，黑白色的。”
许爸爸这才松了口气：“那行那些，在那儿懂点规矩啊，这可不是在家里。”
许江树低低应了一声：“爸妈谢谢你们，我知道了。”
许妈妈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她一脸头疼地看着许爸爸：“你儿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许爸爸叹了口气：“好的不学，学到我爸身上去了。”
但他爹好歹是去吹唢呐的啊，许江树能去干嘛啊。
许妈妈叫的及时，司机提前到了。
许江树把该说的说了，该送的也送了，付妈妈看着他连连点头。
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啊。
农村下葬有很多仪式，许江树在旁边静静看着人群中披麻戴孝的付心灵。
付心灵身上披着破旧的麻布，整个人看上去更脆弱了。
家属围着中间的棺材转圈，转几圈又停下来朝棺材磕头。
道士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旁边的唢呐发出的声音大得足以刺穿耳膜。
时不时有村民笑着进来看看，他们脸上都是笑意，他们互相打着招呼，说着自己待会儿要做什么。
封棺的时候，唢呐声和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外婆沉默地擦着眼泪，但脸上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许江树走到外婆面前，轻轻递给她几张纸，外婆看了他一眼，又哭着看着棺材里躺着的人。
付妈妈哭得最大声，周围的人全都拉着她，付妈妈一边喊着一边趴在棺材上。
道士一脸严肃地指挥着：“赶紧拉开她，不要让眼泪站在棺材上，这样不好的啊！”
继父把妈妈拖到一边，他眉头紧紧皱着嘴里不停地安慰她。
付心灵没有哭，她看着这一切非常迷茫。
因为她昨天晚上听到了妈妈和姨姨们的计划。
“明天谁哭啊，那么多人我可哭不出来。”二姨皱着眉。
大姨立马退后了几步：“那我也哭不出来啊，这种怎么能说哭就哭的。”
二姨叹了口气：“总要有人哭吧。”
而且要哭得越大声越好，习俗就是这样的，哭得越大声代表着越孝顺。
二姨看向小姨：“小妹呢，能不能哭出来。”
这可是她亲爸。
付妈妈替小姨解围：“她怎么可能哭得出来，她是斯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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