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天已经黑透了。
老房子外面坐着好些人，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着，谈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长大以后大家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除了过年，就只剩下家里老人去世的时候回来见个面了。
付心灵静静看着正在唱歌的两个人，明明是这么悲伤的日子，他们却时不时还要唱些开心的歌。
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大家都会很伤心才对，被这股氛围影响着，她内心的伤痛慢慢被抚平着。
旁边的几个姨姨跟妈妈聊着天。
大姨一脸嫌弃地说道：“两个老人家也不搞搞卫生，那个厕所黄了都不刷刷，我都不想上。”
妈妈在旁边笑了笑没说话。
二姨一脸轻松地嗑着瓜子：“去隔壁那家人那儿去上嘛，这个确实很脏。”
二姨乐呵呵地。
付心灵看着她们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恶心，外婆离过一次婚，大姨和二姨都是外婆前夫的孩子，但她们小的时候也是在外公家长大的。
妈妈搭着付心灵的肩，笑道：“老人家不就是这样。”
外婆满脸愁容地走过来了，付心灵感觉这几天外婆好像又矮了些，那个在她印象里总是无理取闹的外婆，现在看起来竟然那么瘦弱。
“什么？”外婆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二姨笑道：“你们两个老人家也不刷刷厕所，老大说太脏了不想去上。”
大姨点了点头：“就是啊，一股味道。”
外婆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想笑笑，但看起来却比哭让人难受。
付妈妈揉着付心灵的肩：“心灵去上厕所了吗，要是不想去哪儿上就去隔壁那个奶奶那儿。”
付心灵皱了皱眉：“哪有那么夸张，直接进去上就好了。”
她几乎是带着些怒气的说道：“两个人本来腿就不好，还要蹲下去刷厕所那不是为难人吗，能自己上就不错了。”
付心灵快要憋不住泪来，干嘛一直说外公外婆他们啊。
身边的大人们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付妈妈知道她是生气了，对她笑了笑：“没事没事，能上就行。”
毕竟付心灵还是小孩，在大人眼里，也就是小孩子闹闹脾气罢了。
许江树到的时候已经深夜了，那些在门口凑热闹的村民也已经回家休息。
门口的音响还在放着，声音特别大，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付心灵想，还好是在村里，要是在城里的话，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被举报了。
“你是？”舅舅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人。
许江树轻轻喘着气，他拿着假条：“你好，我是付心灵的同学，我找她来签请假条。”
舅舅愣了愣：“你们学校请假还要写请假条啊？”
许江树礼貌笑了笑：“是的，我们学校流程比较多。”
付妈妈端着电饭锅出来，她看着许江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同学你是来找付心灵的对吧？”
许江树突然有些紧张，他点了点头：“阿姨好。”
付妈妈看了一眼不远处趴在桌子上的付心灵，喊道：“付心灵，你同学来找你了。”
付心灵一脸困倦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她转身往后看去。
许江树静静地站在妈妈身边，在昏暗的灯光下，付心灵对上了许江树的视线。
许江树眼睛弯了弯，他认真地看着几天没见的付心灵。
也就短短几天而已，她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秦沐不理她的那一天。
付妈妈喊道：“快点过来，别让你同学等久了，都这么晚了。”
许江树开口道：“没关系的阿姨，我家人送我来的。”
付妈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真的麻烦你了啊同学，要是知道这个这么重要，我一定会让她上去自己交的。”
“这几天我们都太忙了，根本抽不开时间。”
许江树表示理解：“没关系的阿姨，反正我放学以后也没什么事情，你们也不用多跑一趟了。”
付心灵小跑着过来，她接过许江树手里的假条：“怎么有这么多张啊？”
许江树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现在看起来疲惫极了，蔫儿吧唧的。
许江树忍住摸她头的冲动，低低应了一声：“因为你请假要请好几天，所以有点麻烦。”
二姨走到付妈妈身边，八卦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付心灵男朋友啊？”
付妈妈瞪了她一眼：“又胡说，她还什么都不懂呢，那是她们班课代表。”
“她们学校也是奇怪，请个假那么麻烦，签这个签那个的。”
二姨靠在石墙上，瓜子壳吐了满地：“付心灵什么学校来着？”
听付妈妈说了以后，她点了点头：“那还不错嘛，你之前还说她学习不好。”
付妈妈笑了笑：“谁知道啊，她以前确实成绩不怎么好啊，但突然又自己提上来了，考了个这么好的学校，还在重点班。”
二姨夸道：“那很好啊，以后也可以找个好点的老公。”
付妈妈斜了她一眼：“又说这种东西了，她还高中，别在她面前说。”
二姨无语地看着付妈妈：“你是不知道，现在对象可难找了，大家都在学校里找好了。”
付妈妈懒得跟她说话：“行了行了，别说这种了，这也太早了。”
许江树和付心灵蹲在田埂上，付心灵撑着下巴又开始发呆。
许江树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饿不饿？”
付心灵摇了摇头，根本就吃不进去。
“是明天早上开始吗？”许江树顿了一下。
付心灵轻轻应了一声：“五点多钟的时候。”
付心灵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头：“妈妈说墓地是外公自己选的，他喜欢那个地方。”
许江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里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他也不想让她这么伤心。
“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我也很伤心，我那段时间也经常哭呢。”许江树轻声道。
付心灵郁闷地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才不哭了呢？”
许江树笑了笑：“不知道，可能是时间久了吧，时间会磨平所有东西的。”
包括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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