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抒玉脚步顿了顿。
南容宣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李抒玉，“我还没有说完，你跑什么？”
她回头微恼道：“今日赈灾，别闹。”
她再这样优柔寡断下去可不行。
李尘归倒是会说荣亲王府即将坍塌，那他可有想过，相府终有一日也会倾倒？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伤害父亲母亲，伤害忠良的叛国贼！
待真相大白那日，哪怕因此牵连人头落地，她也无悔。
但是阿宣，他没必要掺和进来，因为她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她绝对不会答应。
“南容宣，你也看见了，现在太子殿下对我颇有好感。”李抒玉盯着他，缓缓开口：“今日赈灾，是我求来的。”
“那日六艺礼，也不过是我的把戏。你认为，李尘归的孙女能有几分善？”李抒玉仿佛变了一个人，语气冷漠无情，“这些……都是我的手段罢了，自从当着众人的面与你划清界限，太子才开始接近我，你感觉不到吗？”
“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我要做什么？”李抒玉唇角轻勾，“成为太子妃，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才能为我父亲母亲报仇。”
“阿宣，你要拦我吗？”李抒玉抬眼，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少年一瞬间脸色煞白，漆黑的眸子微微颤动：“你要嫁给南珏意？”
李抒玉移开视线，似是不忍再说。
南容宣慢慢放开她的手，擦过那柔软的斗篷。
“看着我。”南容宣道。
少年眼底惨红，李抒玉时常带笑的桃花眼此时平静无波，用一种他从未看过的眼神就这样淡漠地看着他。
而这次他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他垂下头，背脊微弯，像是在努力克制情绪。
李抒玉眼睫轻颤：“是。”
“阿玉。”少年喉结微微滑动，一瞬间雾气满眼，“你不要我了吗？”
-
傍晚回城的马车中，只有他们二人。
南珏意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李抒玉，温声开口：“玉妹妹，今日容宣会跟来没有知会你，是我不对。”
李抒玉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京城有名的二世祖，向来无法无天。”
“若是他再纠缠你……”
“没有，他没有纠缠。”李抒玉出言打断。
南珏意薄唇微抿点了点头。
似是一语成谶，他们回到京城时，太子近侍疾马而来，赶到太子车驾前，“殿下！容宣世子要烧了莲居。”
李抒玉猛得抬眼，掀开车帘。
近侍跪在地上，急道：“容宣世子非说，闻人司长私下卖假画，要一把火烧了莲居！”
南珏意眸光微沉：“去莲居。”
闻人连是天虔司司长，同时，也是淡月先生。
他会的那卦算之数，通天入地，救百姓多次于水火之中，在南圣威望极高。
他的字画，在李抒玉儿时就见过了，直到她来京进入天学监，才知道那个文采斐然的淡月正是那天虔司的司长闻人连。
李抒玉坐在马车中，疯狂思索着阿宣为何突然要烧闻人连的居所。
“玉妹妹，你先在车里等我。”南珏意嘱咐了一句，出了马车。
“好。”李抒玉回道，手微微攥紧，僵坐在马车里。
莲居外头被州府的人把守着，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驻足观望。
南珏意带着侍从往那莲居走去。
侍从见李抒玉没有跟来，这才如实说道：“殿下，今日你们出城赈灾，闻人司长在朝堂听闻相府小姐上书的赈灾良策，直接说了一句……一句……”
南珏意脚步顿了顿，隐有不耐：“说！”
“说抒玉小姐仙华盖世动京城。”
南珏意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仙华……
始祖圣肃皇后在时，民间皆戏称一句：“仙华仙子。”
得了天虔司司长如此高的赞誉，寻常人家如何承受，这分明就是暗喻李抒玉有凤命之相。
那李抒玉，就只能入主东宫。
南珏意疾步走进莲居，州府的护卫长跑了过来，擦了擦额间的汗：“殿下！容宣世子劝不住啊！”
少年坐在院子中央，身后站着十几位持刀侍卫，手里此刻接握着正在燃烧的火把。
一批一批侍卫从屋子里搬出大把大把的字画，全都堆在院子中央。
南容宣的贴身侍从白溪将火把往那字画中一放，顿时火苗蹿上天。
闻人连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南容宣将他房中收藏的字画点燃。
“南容宣！”南珏意怒斥道，“对司长不敬可是大罪！”
南容宣慢慢抬眼，漆黑的瞳如同死水。
他盯着南珏意，嘴角扯出一丝笑来，“闻人连欺瞒世人，拿假画捉弄于我，该不该罚？”
南珏意看向一旁被几个侍卫监管起来的闻人连，拱手行了一礼。转而压着怒意看向那个无法无天的少年：“容宣，字画你也烧了，可以走了吧？”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忽明忽灭。
南容宣靠坐在椅子上，颇为无理道：“我怎知莲居还有没有藏着其他劣迹？”
“白溪，烧。”少年拉长声线，恶意满满。
举着火把的侍卫站到院中四角，作势要将整个莲居烧光。
“容宣世子，如今圣朝动荡不安，你不该如此放肆。”半响没出声的闻人连缓缓开口。
南容宣挑眉，笑了两声：“与我何干？与你何干？”
“去引水救火！”南珏意朝着护卫长命令道。
“是！殿下！”
南容宣慢悠悠站起来，看向闻人连：“以后，勿要再胡言乱语。否则，烧得就不是你的院子了。”
“太子当心被呛，还是尽快和闻人司长辟火吧。”南容宣仰着头，大摇大摆地从南珏意身旁走过。
火光四起，南珏意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浓烟从莲居上方涌出，外头的百姓立即从各家搬水救火。
一个侍卫从莲居跑了出来，对着马车中的李抒玉说道：“抒玉小姐，殿下此刻脱不开身，吩咐属下将小姐先送回相府！”
“好。”
李抒玉面无表情的听着的外面哄闹声。
她仰头靠在马车之中，刺鼻的烟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眸光泛冷……
闻人连，又是哪一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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