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二婶和五姑姑，据说回东苑后，又大吵了一顿，把小四小五吓哭了；三姑姑知道后，拉走了五姑姑。二婶，昨晚上回王家去了，把小四和小五也带走了。”
“咱们这位二婶，真不把自己当卢家人！她如今，还以为她是太原王家的人呢。”卢诚之哂道：“她嫁过来十几年，除了生下小四小五外，还做了什么？”
“大哥，大娘是被郑家人气病的。我们找个机会，把郑方成揍一顿，把他鼻子揍歪，看他还敢不敢娶我姐姐！”
卢识之和卢训之是龙凤胎。姐弟连心，在卢训之的眼中，想娶他姐姐的人，不是强盗就是贼，最好打断他们的双腿！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娘是被二婶气病的，与郑家无关！你听我的，明天早上去王家，把小四小五带回来。至于二婶，她就算住一辈子也由她！”
卢诚之悄悄地下床，来到父母卧室。
孙夫人睡得很安稳，卢子元却还未睡。
“爹，您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卢子元见儿子进来，知他关心母亲：“你娘没事了，你放心去睡吧。”
“爹，您是一家之主，又是国之重臣，您更该保重身体……”
“爹，您担心妹妹的婚事……其实，只要您拿定主意，郑家根本不足为虑。”
“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结了。我不怕郑家惹事，只是担心你二叔二婶……”
卢家小姐卢识之，三年前许配于荥阳郑氏。
郑家是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与卢家门当户对；卢子全很喜欢郑方成，说他“谦文有礼，诗书俱佳；是难得一见的名门子弟，可与识之匹配。”
弟弟把人说得那么好，卢子元就同意了：“你是识儿亲爹，你挑的女婿我放心。”
去年腊月，郑方成来京；卢子元见到他，认为他“举止略有浮夸，眼神不正”，不太满意。
可这桩婚事，是弟弟亲口答应的。卢、郑两家，世代相交，联姻过很多次；郑方成的祖母，是王夫人的姑母；郑方成的母亲，是王夫人的堂姐。
这个郑方成，既是王夫人的表侄又是外甥；“表”小于“从”，卢子全夫妇是他的姨父姨母。
卢子元身为吏部尚书，以“识人鉴人”着称。他认为郑方成不是女儿的良缘，可又提不出实据来；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又不得不慎重其事。
最后，他决定先拖上一拖，等他亲自考察后，再决定嫁与不嫁。
当然，这事只和孙夫人说好了；对外，则说卢家只有一个女儿，想晚点再嫁。
卢识之今年十六岁，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郑家却等不及了。
过年的时候，郑王氏经常向妹妹吹风，说希望儿子早结婚，她好卸下责任；王夫人被姐姐一催，也觉得早点结婚好。
卢诚之听到父亲决意退婚，又说担心二叔二婶；笑道：“二叔知道您是为妹妹着想，不会生气的。姨甥再亲，也亲不过女儿！”
卢子元一愣，笑道：“我气糊涂了。我光想着，你二叔是媒人，会帮着他姨甥……忘了他还是亲爹。既然这样，他惹来的麻烦，让他自己来断。”
父子相视一笑。
卢诚之了解父亲的个性：主意一定，雷厉风行，不容置喙。
次日一早，卢诚之、卢训之驱车到北城的王大将军府邸；卢训之一人进去，不多一会，拖了卢诵之、卢让之出来。
“这么快？你怎么说的？”卢诚之一惊，乐道：“你不会是把人偷出来的吧？”
“我说，他两个人该去上学了；去晚了，就要挨板子！二婶没说什么，我就带他们出来了。”
卢诚之拍掌大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小四小五，快上来！”
卢训之拍了两小一下，斥道：“你两个还没睡醒吗？睁大眼睛，看看车里是谁？”
两小果然睁大眼睛，这才看到卢诚之。
“大哥，我不是做梦吧？这是哪里？”
卢诵之和卢让之，昨天傍晚被母亲带到外叔祖家里，心里害怕却不敢追问母亲。
母亲平时很宠爱他们，但是一到关键时候，丈夫和儿子的话，全都听不进去；二小心里渴盼父亲早点回来。否则，只怕家要散了。
昨天晚上，卢诵之睡不着，就跑去找母亲；在门口，听到外叔祖训斥母亲：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卢家的媳妇，你大嫂病了，你不在卢家帮忙，跑回王家，是等着接休书吗？你就快三十岁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不用和别人比，王家的媳妇，哪一个是动不动就回娘家的？你丢了太原王氏的脸，还有脸哭！”
“六叔，我那小姑子，说话太伤人了……”这是母亲的声音。
“你小姑子哪一句说错了？你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就不能管儿女的婚姻大事！在卢家，上有婆婆，下有大哥大嫂；子女婚姻大事，不经过婆婆和兄嫂同意，你就自作主张？”
“正月时，你郑家姐夫来了，我跟他说：卢子元见过方成后，似乎不太满意；方成年少无知，要从严管教才好；否则，不单卢家这门亲事会黄，将来也难对上好亲事。”
“六叔，子全他大哥，从未说过不喜欢方成；要不然，侄女也不敢做这个主！”
“那是你们姐妹傻！已经订婚，女儿也到了婚嫁之年，卢家却想明年再论婚嫁；这就说明，卢家对方成不满意，还要察看！”
“你姐夫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命方成把几个通房遣走，要他修身养性。你姐姐，遣走三个旧的，又塞六个新的！当初，你姐姐想要霞琳做媳妇，被秉田媳妇拒绝了，这才求到你那。”
……
卢诵之听到这里，默默地走开了。
他很伤心，王家众多表姐不肯嫁的男人，母亲却抢着塞给他姐姐……
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
从小到大，父亲告诉他：识之和训之，虽然过继给了大伯父，但依旧是他的哥哥姐姐；诚之、言之，虽然不和他同父同母，但依旧是手足；而手足之情，与是否同一父母所生，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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