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和王?”冷啸先开口了。(
“正是在下,”他温和地笑笑,“在下二十多年第一回出远门,以前最远只到过云城外的渚河,真是惭愧,让大家见笑了。”
“哼,和王居然二十多年闭门不出,还真是罕见,莫不是脸见不得人?或者你们云罗男人都胆小怕事,不敢出门?”萨雷米把酒碗一丢,忍不住地讽刺。
几位紫衣侍从脸色又变了,高陵熠挥挥手,拦住了围过来的几人,略略犹豫,把面具摘了下来。
他的右脸上黑黑的并不是疤,而是四道深深黑纹,就像叶片上的脉络往上由深至浅的延展开。与左侧如上好白瓷一般的肌肤相衬着,格外刺目。
许雪樱轻抽一口凉气,小声说:“天啦,怎么会这样?”
高陵熠把面具戴回去,平静地说:“从出生起,在下便与药罐子朝夕相伴,这些年喝下的草药比寻常人吃的饭还多,是药三分毒,入了骨,沁进了血脉,整个右边身体都是如此模样。好在一天天地好了,不像以前弱不经风,每逢遇上大风,在下都怕被风吹跑了。”
“原来如此。”焱殇轻轻点头。
“吓到几位小姐了。”他温润的眼神扫过青鸢,停在雪樱的脸上,柔和地笑笑。
许雪樱迅速垂下双睫,捧起了酒碗轻抿。
“公子,我们不是还要去买砚台?表少爷的喜宴我们可不能错过了。”青鸢伸手摸筷子,直接摸到了焱殇的手背上。
高陵熠眼中滑过一丝疑惑,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公子,我的筷子……”青鸢眨眨眼睛,继续装瞎。
“拿着。”焱殇把筷子放进她掌心,捉着她的手腕,伸向她面前的那盘羊肉前。
“这位姑娘的眼睛……”高陵熠看着青鸢的眼睛,不解地问:“是否有恙?”
“瞎了。”青鸢笑笑,把袖子挽高了一些,以免蹭到有些油污的桌子上。但这也让她露出一截儿雪藕般的手腕,腕上还有几道未完全消散的淤青指印,映入各人的眼中。
许雪樱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边看焰火,穆飞飞帮着青鸢把袖子往下放了点,过去陪许雪樱。
青鸢发现穆飞飞很体贴人,性格很好,与谁都相处得来。这种人真善良,那就是大好人。若是心怀城府,那可比谁都可怕。她不想把人想得很坏,但倾华的事确实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公子,来官兵了……”许雪樱突然折返回来,不安地拍了拍焱殇的肩膀。
“来就来呗,小姐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抢去当夫人。”青鸢瞪她一眼,真想把女人丢回船上去。
高陵熠唇角轻扬,笑道:“姑娘好辣的脾气。”
正说笑呢,那群衙役已经往店中进来了,为首的捕快满脸络腮胡子,手握鬼头大刀,铜铃般的眼睛往外鼓着,大步走向了靠窗的几桌人。
“刘官爷……”
“少罗嗦,刚刚张老爷家人报官,有人偷张老爷的砚台,你们看到陌生人了吗?”刘捕头拍了一下桌子,粗声粗气地质问。
“陌生人……喏……”那几桌人齐齐转头,指向焱殇这边。
众捕快立刻过来,把几桌人围在中间。
许雪樱紧挨着焱殇坐下,扯紧了他的袖子,深深地埋下了头。
“几位打哪儿来呀?”刘捕头打量着他们,语气还算客气。
这世道就这样,你穿得越好,派头越足,别人就越给面子。若是坐着几个布衣百姓,这人的大手说不定早揪到人家衣领上,揪着他当贼捉了。
冷啸起身,笑呵呵地抱拳,“我们从南渭城来,想买墨砚。”
“怎么现在才来,明儿就是大年夜了,你们这么多人,全都是来买砚的?”刘捕头把刀往桌上一拍,绕着几桌人走了两圈,狐疑地看向冷啸。
“因为南渭城的吴郡王大年初九要办寿,我们家公子是郡王的表侄,深知他最爱龙尾砚,而最好的砚是在明日才拿出来,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主人是否割爱,好献给吴郡王。”冷啸拽下钱袋儿,抓了一把金珠子递给他,笑着说:“刘爷请笑纳,不如留下一起喝几杯?”
他们在天烬呆的日子久了,哪里住着什么人,十分了解。南渭离这里白水镇很近,冷啸这番话把刘捕头唬住了,他托起手中的金珠子看了半晌,又看向另一桌的紫衣侍从们,低声问:“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起的。”冷啸赶紧又说。
“一起的?”刘捕头走到四位紫衣侍从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抓着其中一人的肩膀捏了捏,这才转头看向冷啸,严肃地说:“镇上最近闹盗贼,都是龙尾山西头的山匪,你们把自己的财物看好,若要看斗文会,那就早点去,晚一点街上不许再乱走了。”
“谢谢刘爷提醒。”冷啸打着哈哈,向他抱拳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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