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东启动汽车，汽车引擎声突突响了起来，他耳朵里顿时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耳鸣，以前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现在竟然耳鸣了吗？他这样问自己时，很快耳朵里传来阴森恐怖的低语声，他抑制住自己不发疯，因为他手下就在他身边，他低垂下头，从烟盒里抽出三根香烟分发给赵胜利，孙殿臣，然后留给自己一根，当他点燃香烟时，不经意间的看向外面，他的眼神马上定在了车窗外。外面的景象刚才还是杨柳岸，惠风和畅，然而现在却变了。黑暗笼罩着天空，透过乌云照射下来的光束，像是具有魔力使得四周的风跟着旋转。地面上的景物像是一重重在漆黑夜色里挣扎的飘忽影子，一会儿扭曲，一会儿又看不见了，只有车窗前道路上笼罩着白光，道路尽头仿佛沉入地下。丰田汽车笔直地向前行驶，从四周的黑影中突然扑来鬼魂的影像，它们贴在车窗玻璃上，似乎要挤进车里，最后又像是烟影一样散去了。只剩下鬼魂哀嚎的吼声进入他耳朵里。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看见了地狱！逃离这里吧！”梁小东这样想着时，把档位拉到五档，汽车引擎嗡嗡响了起来，车厢里浓郁的烟草味从车窗缝隙里溢出去，烟草味清淡了不少，但是依然让人感觉窒息。汽车如同闪过的影子，在道路上疾驰，四周景物快速模糊。
他看了一眼前方，前方的道路之上没有什么变化，那白光笼罩的大路上没有一个人，汽车行驶的很快，但是这道路却像是没有尽头，只能模糊地看见似乎沉入地下的道路尽头，然而却永远也到达不了那里。他透过后视镜看兄弟。
赵胜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仰靠在座椅靠背之上，闭着眼睛，抽一口烟，然后吐出烟圈，烟雾遮挡住他的脸，他的脸仿佛正在长出黑绒绒的长毛；孙殿臣坐在后排座位上，他看着车窗外，眼神渐渐瞪了起来，恍惚间他的眼珠弹射出来，贴住车窗玻璃，只有黑眼珠在转动；
他不敢再看他们，又把视线专注在前方的道路之上，车窗外，所有的影像都变得模糊，像是翻滚的乌云笼罩在四周，不一会翻滚乌云中浮现了地狱的景象，左边天空中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躺在砧板之上，他的四周站满了青面獠牙的鬼差，鬼差们拿着锯子，刀子打磨，其中一个鬼差的面孔突然无限放大，他猛地扭头，瞪着眼睛盯着他，右边的天空中一个判官坐在案几后，他拍响惊堂木，瞪起眼睛，他的虬髯剧烈颤抖，獠牙在快速生长，两边乌云中浮现出牛头马面的身影，它们带着一队飘忽的鬼魂，正向阿鼻地狱走着呢。他握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我真的来到了地狱了吗？”他想，“我不想死，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为了心爱的人啊！”
“大哥，是时候动手了，越灌着那老东西，老东西越不要脸！”
孙殿臣的吼声从后排座位上传来，一切虚幻的景象消失不见了，丰田汽车行驶出了伊通河别墅区，车窗两边稻田里的稻穗正随着风上下沉浮着，诱人的稻香即便隔着车窗玻璃也穿透进来，使得车厢里散发着幽香，前方道路上的车辆疾驰而过，当有车辆从丰田汽车边上行驶而过时，尘埃随之飞扬，汽车嗡嗡的引擎声一闪即逝。
梁小东的心境平复下来，他本想透过后视镜看孙殿臣，然而先看见了自己，他马上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车厢里真热！”他掩饰地说，然后按下车窗，车窗玻璃快速下滑，外面清新的空气随之飘进来，车厢里的烟草味消散干净，他看了一眼孙殿臣。
孙殿臣膝盖顶在前面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拿着香烟一边抽，一边敲击着自己的大腿，他听见梁小东并没有回复他。他显得不耐烦，“大哥！”他吼，“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胜利把烟头扔到外面，饶有兴趣地探出头去，看着烟头在地面上翻滚，然后熄灭，最后他缩回头，回头看孙殿臣，“三哥，”他说，又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了一口，“你想让大哥回复你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把香烟夹在手指间，因为呛人的烟草气味辣出他的眼泪，他咳咳咳嗽了几声。
“老五，”孙殿臣说，“你这他妈不是说废话吗？能干啥？干那老王八羔子！”
赵胜利不敢做主，他看向梁小东。
梁小东皱紧眉头，凝视着前方，片刻后他才说:“调查组就在春城，现在动手，我怕我们栽了！”
孙殿臣心里有火，又没地撒火，干脆就把烟头重重的甩出车窗，然后对着外面，呸地啐了一口黏痰，“现在那老东西要骑在咱们脖颈子上拉屎！”他说。
梁小东，赵胜利，以及三联帮中其他成员都杀过人，所以他们清楚，只要李富贵检举他们，他们谁也活不了，现在是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了。梁小东想开口说杀了李富贵，但是话到嘴边他马上又咽回去，因为他害怕万一有闪失，兄弟们会把杀害李富贵的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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