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医生小史也陷入了沉默。
这个患者张兰的条件他们非常清楚。
早年丧夫，单亲妈妈把孩子拉扯大。
没患病之前在城市的边缘摆摊卖水果。
每天和城市市容管理员斗智斗勇。
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和希望，就是正在读大学的孩子。
而张兰也以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她的水果摊，供给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
到现在李教授和小史医生还记得张兰那天来时候的穿着。
一件洗得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上衣，下身则是一条缝补过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单薄的布鞋。
一眼就能够看出她捉襟见肘的家庭条件。
而且在门诊的时候张兰也是李教授接诊的。
他还记得当时开住院证的时候，上面写着预交5000块。
而夫妻俩面色为难的说道：“能不能先只交3000。”
于是李教授只得重新给他们改了一下这个金额，才办上住院手续。
很明显，区区3000块对于一个三甲医院住院来说还是太微薄了些。
现在医生工作站显示的余额上已经是红彤彤的负数了。
而顾风医生刚刚建议给张兰做的检查pet/ct。
全身坐下来的话，花费高达8000块。
当然，顾风医生这个建议从医学角度来说肯定是专业的。
但要应用在这个患者身上，实际面临的问题太多了。
李教授突然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个电影。
里面有一句台词，“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当时看的时候，觉得这台词太片面。
但在医院呆久了，就能够感受到这句话里深深的心酸和无奈。
要是在自己年轻的时候，或许可能会热血一把。
拿工资把这检查费垫上。
虽然自己现在每月收入有一万多。
但这个年轻了，身后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这么多的贫苦的患者，自己又怎么帮的过来。
年轻的小史医生也沉默的低着头。
他现在还是住院医生，工资本身也不高。
一路靠家里啃老读到研究生，现在也只是勉强养活自己。
作为管床医生，现在让自己去和已经瘫在床上的患者谈。
还是去和那个还没赚钱能力，现在请假来照看妈妈的大学生谈。
两个医生互相看了一眼。
都难掩心中的悲凉。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小史医生突然开口说道：
“李老师，你还记得那个病人不？”
“什么病人？”李教授被自己的下级医生这句突兀的话问的一愣。
小史医生的情绪明显变得兴奋了些。
语调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点。
“就是传说得在院里住三个月院，但全免费用的那个患者！”
李教授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知道啊，这不就是顾医生那个患者吗？”
小史医生激动的一拍手。
“这不就成了吗？给患者减免费用我们说了不成，但顾医生说话好使啊。”
李教授听了心中无语。
你也知道那是人家顾医生自己的患者啊。
顾医生是医院里的大红人，说话在院里特别好使。
但人家也不至于闲的来管咱们骨科的事吧......
小史医生越说越激动。
“医院里要是真得找一个人帮这个忙的话，顾医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李教授虽然心里无语。
但现在自己和小史都拿不出这钱。
患者本身这个状况，估计也拿不出钱。
那只能看看可不可以薅一下医院的羊毛了。
但医院的羊毛还真不是那么好薅的......
目前也就听说顾风医生时不时能薅一下......
想来想去。
李教授觉得也只有这听着就特别丢脸的办法了。
于是李教授深吸了一口气。
做了两分钟的思想建设。
才颤巍巍的拿起手机把先前那个号码重拨了过去。
顾风看到骨科李教授的电话又通了过来。
心里稍微有点疑惑。
难不成是核医学中心pet/ct预约满了？
青山一院的pet/ct是需要预约的。
并不是随到随做。
因为需要前一天把第二天做pet/ct所需的耗材先送过到医院。
不过这也不至于啊。
堂堂一个骨科教授难不成多预约一个人都不行？
顾风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李教授脸色涨红，对着手机说道：
“顾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您请讲？”
李教授抓了抓自己剩下不算多的头发。
“顾医生，除了这个pet/ct，还有没有其他比较靠谱的检查方法？”
顾风听着李教授的语气有些奇怪。
瞬间猜到了什么。
于是问道：“李教授，是不是患者的经济情况不太好，接受不了这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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