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主任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么多专家一致做出的诊断怎么会有错误。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老同学。
只见万主任也是满脸苦笑。
秦主任的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顾风清了清嗓子，“这种罕见病叫自发性食管壁内夹层，其主要特征就是会出现发热、食管穿孔等症状。但这并不是真正的食管穿孔，而是由食管黏膜剥落形成的‘腔道’，做一个内窥镜检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场消化科的专家们听到这番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其他科室的专家见消化科的专家都在思索，更不敢做出任何论断。
最初等着看这毛头小子笑话的人，现在全部鸦雀无声。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奇异的死寂。
给顾风递话筒的工作人员小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在吃惊这么一个年轻医生居然一开口就镇住了全院的专家。
半晌过后。
消化科万主任神色严肃的说道：“小顾，我相信你也清楚如果真是食管穿孔的话，那么做内窥镜是有相当的风险的，你有多少把握？”
顾风想了想，“在8 成以上。”
秦主任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才 8 成把握，你就想让张院长冒这么大的风险！你疯了吗？”
顾风冷冷一笑，“没看到我说的 8 成以上吗？你是不懂语文还是什么。那你听好了，我现在有十成把握。而你有几成把握是食管穿孔，你是不是想让张院长白白挨一刀？”
“小子，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那么想。”秦主任连忙辩解。
“呵，谁知道呢。”顾风故意不阴不阳的怼了句。
副院长咳嗽一声，及时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目前两种诊断和方案我已经很清楚了。如果认为是食管穿孔，那么就会选择开胸手术，但万一是罕见病自发性食管壁内夹层，那院长就会白白的挨上一刀。如果认为是罕见病自发性食管壁内夹层，那么就得多做一个内窥镜验证，可万一是食管穿孔，那内镜过程中也会有风险。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大家对于这两种诊断有什么看法，欢迎踊跃发言。”
一个消化科的骨干医生发言了，“我个人更倾向于食管穿孔一些，毕竟 CT 的影像实在是太清楚了。虽然这位顾医生说的也有道理，但罕见病毕竟是罕见病，没道理就发生在张院长身上了。”
华主任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观点。
“虽然罕见病的发生概率是不高，但发生在个体身上时，那概率只有 0 和 100%，没有中间值。所以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应该再慎重一点。”
秦主任见到华主任暗中在挺顾风，替他说话。
她不由得有些着急，连忙反驳道：
“在有明确的病史和影像学支撑下，食管穿孔的诊断是严格遵循循证医学证据的。而现在要我们去赌一个概率极低的罕见病，跟去买彩票求中奖有什么区别。明知道大概率打水漂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去做。”
部分意志不坚定的人听了秦主任的话，顿时也觉得很有道理。
秦主任这番话也有狡猾的地方。
硬把罕见病的几率和买彩票中奖的几率划上等号，完全忽略了顾风列出的相符合的特征。
就在这时，顾风再一次开口了。
“秦主任讨论的很热烈，但完全忽视了张院长本人的意见。虽然张院长贵为院长，但这时他首先是一个患者，是患者就有知情权。最终如何选择方案，应该完全由张院长自己做主。而不是某某专家替他做主，或者一起投票帮他选择一个方案。这是一个医生最起码应该遵守的行为准则。”
顾风这一记扣帽子外加阴阳怪气，整的秦主任郁闷到了极点。
她心中暗骂：谁说不告诉张院长了，我们能替张院长做主么？
这不是赤裸裸的扯淡。
什么叫某某专家替院长做主？
你特么的干脆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这王八蛋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副院长现在也听明白了顾风似乎和这秦主任有嫌隙，所以处处针锋相对。
但今天完全是这秦主任挑起的事端，副院长对于顾风倒没有多少意见。
反而看到这么年轻有为知识渊博的医生，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他笑着解释道：“小顾医生放心，不管大家的意见如何，最终都会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张院长，拿主意的也只能是张院长本人。”
这时，递话筒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已经把副院长的身份悄悄告诉顾风了。
不过副院长这个称呼很敏感，叫副院长不太好，但带上姓名叫“孙院长”又怕话传到张院长耳朵里，影响不好。
所以顾风只是说了句，“多谢领导，我没有别的意见了。”
然后顾风便坐了下来。
这时，台上的巨型屏幕出现一个视频连接画面。
几秒钟过后，张院长出现在画面里。
他正半靠在病床上，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显然在病魔折磨下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张院长先是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向聚集在这里出谋划策的所有同事表示感谢。
院长话音刚落，现场也适时地响起了热烈掌声。
接下来，副院长把刚刚大家会议总结出来的方案和意见汇报给了张院长。
画面上，张院长原本有些轻松的神色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紧接着的是漫长的沉默。
很明显，张院长也陷入了痛苦的抉择。
会议室众人都期待的等候着院长的选择。
首先，从风险上来看。
是选择白白挨一刀，还是选择承受内窥镜检查的风险。
其次，张院长会选择相信谁。
一方是医院多年知根知底的老专家团队。另一方是最近在医院声名鹊起的新生代天才医生，还是张院长拍板特招进来的。
这也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
台下很多人都在思索，如果自己是张院长，自己究竟会如何抉择。
秦主任更是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自己绝对不可以输给那臭小子！
实际上张院长只沉默思考了两三分钟。
但静寂的会议室却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
张院长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更愿意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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