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邹风眠经过，那些人就会不自觉地往后退，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存在。
有个年轻女孩甚至吓得打翻了手中的水杯，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却顾不上收拾就匆忙躲进了电梯。
“看来你在这里很有名。”南溟淡淡地说，目光扫过众人。
邹风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也许你该问问他们，记不记得是怎么通关的。说不定他们还记得，和我们一起参加过同一个副本。”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些家伙里，或许有一部分人，跟他们一起参加过副本。
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穿西装的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每个参与者都有独立的房间。考虑到你们一直是一起行动，我们为你们安排了相邻的房间。”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反射出南溟疲惫的面容。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自己，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带着些许血迹，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青黑，胡茬也出现了很多。
他看起来糟透了，但奇怪的是，他对自己是如何变成这样竟然没有太多印象。
相反，邹风眠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一点憔悴都没有。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每一步都陷入柔软的绒毛中。
墙纸是淡蓝色的，带着些许暗纹，在顶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温馨。
这种普通的居家氛围反而让人感到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墙纸后面钻出来。
“803和804。”工作人员指着两扇相邻的门，“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等待下一轮副本开始。休息区在一楼，有餐厅和图书室，也可以和其他参与者交流。”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邹风眠，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妙的犹豫：“当然，如果你们想要交流的话。”
南溟推开803的房门，房间布置简单但意外地舒适。
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一个深色实木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能看到楼下花园的小阳台。
阳台上摆着一把藤椅，藤条编织出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在这里放了很久。
南溟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停在浴室的门上。也许一个热水澡能让他清醒一点。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镜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南溟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疲惫的身体，带走了血污和尘土。
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在那些副本里，他们一直在不停地战斗、逃命。
当他擦干身体，换上房间里准备的干净衣服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让他皱起眉头。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他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是在医院里？
还是在博物馆？
又或者是在那个活物般的迷宫中。
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吃过，还是吃过了但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园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南溟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那些闪烁的小灯，突然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回到床上躺着。
柔软的床垫让他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躺在真正的床上，身下不是坚硬的地面，不是布满灰尘的病床，也不是迷宫里蠕动的地面。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疲惫感涌来。
南溟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那些困扰着他的问题，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
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梦境开始时，南溟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
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不远处面包店传来的奶香，这些气味让他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往这边走来，背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大的书包，走路时一颠一颠的。
小书包上还别着一个红色的小汽车徽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那是四岁的自己。
小男孩穿着幼儿园的校服，白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裤，脚上是一双有点脏了的白球鞋。
鞋带松了一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依然开心地走着。
南溟愣在原地。
他不怎么记得小时候的事，但此刻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却一下就知道了，这是自己。
小男孩经过他身边时，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怯生生地说了句：“叔叔好。”
声音稚嫩清脆。
南溟浑身一震。
这不是普通的梦。
在梦里，他不是个旁观者，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场景中的人。
路过的行人能看见他，还有人跟他打招呼。
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老爷爷冲他点点头，街角的报亭老板正在整理报纸，看见他站在那发呆，还问他要不要买份晚报。
报亭的墙上贴着各种广告，其中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电影海报上印着二十年前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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