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袁州道：“我知道，你也已经抱定了死志，对吧？”
“但其实这世上，死亡并非最好的选择。”
“我师父冷如风，昔年也是道宗的人，但现在是紫霄山的长老，他老人家很欣赏你，所以，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苏夜白冷道：“你休想……”
“不必这么装下去。”
袁州却是冷笑一声，“现在你师父师兄弟，同门全都死光了，整个灵界，只剩下你一个道宗之人，你做给谁看？”
“这世上已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殉道了有谁知晓？有谁为你拍手称快？你投入紫霄山又有谁知道？谁又能骂你一句？”
“你可以仔细想想，好好想想。”
“你放心，就算你不答应，我们也不会杀了你的，你听过十一天的黑渊吗？我们会把你捆着扔下去，你并不会很快死亡，而是会经历数百年的无法动弹、无人为伴，在孤独和绝望之中死去……”
“我相信苏掌教是个聪明人。”
他摆摆手，便有人上前，将苏夜白请了下去。
……
这一夜，苏夜白彻夜难眠。
经历了大起大落，他本也以为自己早就锻就了必死之心。
实际上，当他和太清子、宋青松等人一起被抓住的时候，他的确不曾软弱。
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的心中忽然有些茫然。
正如袁州所说，他现在做什么，似乎都失去了意义，道宗已经没了，同门都死光了，他坚持也好，放弃也罢，都无人知。
夜深了，外面却有绝美的丽姬捧着玉盆走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为他洗脚，温暖的灵液，让他的连日紧绷的肌体，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放松，他的精神，似乎也随之松弛下来。
这一刻，苏夜白忽然感觉到，这世间的一切，似乎是如此美好。
如此值得人留恋。
“不……”
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忽然一把将那丽姬扔上了床，他在怒吼，在恸哭……
……
“师父，这些人都硬的很，这一招，对他有用么？”
天道峰旧址，一片废墟之间，袁州恭敬地站在一个紫衣道人身后，疑惑地发问。
这三年来，他什么手段没有试过？威逼利诱，酷刑折磨，什么都上过了，但根本没有半点儿成效。
许诺前途，仙药异气等，什么好东西他都给过，如今仅凭这么一番话，再加上一个姿色极佳的可人美女，能拿下道宗掌教苏夜白么？
紫衣道人看着道宗的遗迹，沉默许久，才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当这世上还有很多同道，坚持是很容易的。”
“处在群体之中的时候，人很容易坚强起来，从其他人的身上获得精神的力量和支撑，但一旦处在孤独之中，便容易软弱。”
“你可知我当年是怎么加入紫霄山的？”
袁州低头，不敢说话。
他知道，关于这些往事，乃是师尊冷如风的逆鳞，是提也不能提的，动辄得咎。
但现在的冷如风，却似乎并不介意提起这件事，他平静地道：“那一年，我跟随道宗飞升的仙界的诸多仙人高手们，与诡异大战，热血沸腾，决心战死。”
“可惜我没有死，而其他人却都死了！”
“当时我以为仙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回首三十三天，皆成废墟，仙宫陨落，大罗泯灭……你知道那是何等的孤独和恐惧么？”
“那种孤独和恐惧，可以驱散所有道德的枷锁，可以打断所有英雄的脊梁！”
袁州道：“弟子受教！”
然后，他又道：“师父，道宗那件宝物没有拿到，影响了师尊的修行，弟子实在罪该万死，请师尊恕罪……”
冷如风道：“不怪你。毕竟，道宗那件至宝，就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闻一位道宗出身的大罗提起过，得道宗立宗之宝，可挡一切诡劫，呵呵，找不到，便想其他办法罢了。”
“苏夜白应该知晓一些越界船去向的信息，好好追查追查，说不定能从这里，找到那些复仙者的老巢！”
袁州道：“弟子明白，明日弟子就去找他，询问此事……”
“不。”
冷如风却摇摇头，“多等几天，让苏夜白好好沉沦几天再说，他还需要一个过程，彻底战胜自己，你明日就去问，反而可能会让他内心摇摆、挣扎。”
袁州低头不语，但他心中却在想，这些，应该也是昔年师父亲身经历，所以，才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吧？
……
两个月后。
李安忽然得知了一个消息。
道宗掌教苏夜白，正式拜入紫霄山。
这让他一阵恍惚。
他本以为，道宗群雄都已经死绝了。
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紫霄山会突然放弃太清子，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苏夜白。
苏夜白是真的投降了，还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如另一个道宗仙人应如云那般，潜入紫霄山以待时变？
李安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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