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保持初心
“后来呢？”
“后来，工人闹事以后，拿到了安置费，地皮被一家刚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
张强顿时明白了金立常说的事情的背后逻辑，其实就是一个有能量的人，为了一块地皮，强制让金城机电城破产……
“机电厂的那块地，市场评估是8万一亩，你猜最后签约的价格是多少？”
“3万。”金立常自问自查，“一百多亩中心区域的土地，三百万就拿到手里了。”
张强不由想起当初商砼场的用地，那已经是很偏僻的地方了，地价也在两万往上了。
“你们做企业的也明白，其实很多时候，规则约束的是守规则的，约束的是不敢突破规则的。很多事情，你不能用经济理论去套用。”
“其实我也迷茫，我学了一辈子的理论，到最后发现再完美的理论，其实在权力面前都没有价值。”金立常说这话有点颓然。
“小霸王你听说过吧？”
金立常转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小霸王，张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小霸王在93年横空出世，公司也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公司，成长为年收入五六亿的庞然大物，小霸王的广告那也是铺天盖地，张强年初走着拜年的时候，也是送出去了五六套小霸王。
“你觉得这个公司怎么样？”听着张强说了说小霸王的情况，金立常探究的问道。
“很好啊，我听说他们都要占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市场了，照着这个趋势，以后肯定是名副其实的小霸王。”不同于建筑行业这种一个工程动不动一年半载，这种工业品，只要不断扩大产量，那就跟开了印钞机似的，钱哗哗的往口袋里流。
张强曾听着谈弘基说，宋晨，那个之前倒腾电脑的，拿了西北两个省的代理权，两年时间，赚了三千多万。这还只是在消费能力不怎么高的西北地区，要是放在那些沿海省份，恐怕只是做这一个产品的代理，就能制造很多亿万富翁了。
“照我说，这个公司，最多活不过五年。”金立常这话有点惊世骇俗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现代企业制度是什么？93年的时候，我们确定了现代企业的五种基本特征，第一条就是产权明晰，还有什么政企分开，权责明确、管理科学。同年，我们出台了《公司法》，算是确立了公司的基本法律制度，到了去年的时候，国内开始了现代企业试点。”
“小霸王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盈利和厂长没有关系，赚取的利润厂长没有处理权，厂长背后有一堆太上皇……，所谓的现代企业制度，小霸王是一条没沾上。举个简单的例子，你辛辛苦苦做一天工，赚的钱跟你没关系，吃饭还得你自己掏钱，连买工具的钱也得自己掏，你会怎么办？照我看呐，这一款产品的红利过去以后，这公司就只剩下倒闭一途了。”
“这就是现在很多国企的弊病，不是说他们做不出好产品，不是说他们出不了好人才。关键问题就在这里。这两年一直在改，确实改活了一部分企业，但也是乱象一片。有的厂长在厂子倒闭了，就去别的厂子继续当厂长，有些就自个承包了工厂。这么一改，领导还是领导，厂长还是管理人，可企业怎么就一下子转亏为盈了呢？”
“唉……”金立常说着说着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算了，言归正传，你说你迷茫了，我也给不了你答案，只能是多读书吧。说真的，跟大多数同龄人相比，你已经算是成熟且成功的那批人了。你也过了尽信书的年级，对于你来说，读书其实不是增长知识，而是提供一种思路和可能。所以，多读书，多思考，你会找到你的答案。”
“你认我做老师，今天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些心里话对你说说，你听听就行吧。”
“老师您说。”看金立常的表情严肃，张强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句话你也应该很熟悉。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讲，最初大多数人可能就是想要赚点钱，想要改善生活条件，甚至有些人怀有更大的抱负，为了改变一个行业或者一个地区的面貌。”
“但凡是成长起来的企业，或者当一个企业成长为资本的时候，大多数人就无法保持初心了。为什么呢?因为资本会异化人，资本天生的趋利性，会让持有资本的人完全照着资本的天性作出抉择。”
“那个时候，人就异化为冷冰冰的赚钱机器，作出的所有选择，都是立足在资本的繁衍和壮大上。”
“梦都已经向着资本发展去了，之前听说了你的一些投资，还有你新成立的投资公司，都是向着大资本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想要说的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应该想一想你的初心，保持一份家国情怀，保持一颗善良的心。”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点劝告。”
张强读过资本论，也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美丽国资本家倒牛奶的故事，对于金立常的说法，倒是能够理解。
“老师，我不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张强为自己辩驳了一句，“不过，我一定会把您的教诲铭记在心。”
“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也调查了解过你们梦都，说实话，算是少有的良心企业了，工程上没有偷工减料，工资上也没有拖欠过，对待出事的工人也能积极赔偿，这已经是超出大多数企业了。我只是对有些事情有点感慨……”
“正是因为了解你的为人，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其实你也应该明白，当钱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金钱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这个数字的增减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这种情况下，你们在事业的追求和理想的选择上，其实更多就在于精神层面了。”
“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心怀善意，保持敬畏，做一个有情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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