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林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如闪电一般坠入这被“极光”包裹的“深泉”。
然后他在空中被某种力量给拖住了，这种感觉林升再熟悉不过来，它是引力场激发器导致的重力变化。
“林升。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吗？”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林升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但出乎林升意料的是，他被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而当他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三个几何体构成的机械正在以一种古怪的形式运动——同时看到了躺在自己冬眠舱里的墨义。
“所以真相是什么？”
林升已经不想去纠结关于“墨义”的真假了，他也不在乎自己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处置，甚至他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林升原以为他会非常冷静地面对这一切，但当真相已经如同面包一样被摆在餐桌上时，林升还是感到了一种饥饿。
甚至林升的身体都在渴求着真相，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饥饿，对于真相的饥饿。
“真相就是，所有的墨义都是真的，就像所有的林升都是真的一样。”
真相就是，当林升把一项奇点技术产物和帮助那些类人重获文明两个选项摆在墨义的面前的时候，墨义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前者。
“还记得我所说的那个关于尼采地‘超人哲学’的问题吗？林升？堕落者被复合体列为危险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为直接和最为普遍的就是如果你把答案和其余的一切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选择答案的。这种选择甚至非常迅速而且毫无挽回的余地。”
“所以你甚至杀掉了胖丁？”
那个曾经温暖而柔软的粉色毛绒上附上了一层薄灰，那个灵活而且可爱的身体现在如同凝固的水晶一样冰冷。
“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真相，林升，它的死亡或者我的变化都是你导致的。虽然我并不想推卸任何的责任，但在这件事上我不得不说，夺走胖丁生命的其实是你，但我更庆幸是我率先发现了这一点，如果这样的错误得不到抑制，那么后果哪怕是我也难以想象。”
我不知道你是否怀疑过自己，墨义抛出这样一个观点，也许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林升，只是这种恐慌被你下意识地否定了。
“也许我这样说你就会明白了，这台冬眠舱，或者说这台运用了奇点技术的装置的全名是‘基于十一维结构的意识、记忆、逻辑和智能完全复制舱’。”
或许这有点太快、太过草率了，林升想。
墨义搜集了一切和林升有关的信息，在庞大的算力和对于那些受“影响”的孩子们的帮助下，那些潜藏在林升所讲述的荒诞的故事里的真相很快就被墨义如同抽丝剥茧一样找到了。
而就像一切童话故事都可以以另外一种角度进行叙事一样，墨义很快就找到了林升的一个让人疑惑的地方。
林升寻找自己冬眠舱这样一件事没有任何逻辑，哪怕在那些故事里林升把自己的行为描述成对过去的追忆，对复合体的担心，对备忘录助手无法使用的溯源——这些更像是林升对于自己行为的一种掩饰。
理智上的林升从来没有找到自己的使命。
“就像我对你通过测试的疑惑一样，在测试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坚定的理念，同样对于真正的科学精神一无所知——这个疑惑可以说是我对你所蕴含的真相的探索。”
相较于林升、杨云或者杨磊对于林升通过“人类资格测试”的高兴，墨义完全不能接受这样一件事情——如果仅仅是在表面上是这样的原因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我因为情感上的波动坚定了理念？毕竟刚来复合体时的探索欲望，又或者只是你没看出来呢？”
林升已经完全的语无伦次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
“如果一时的强烈冲动或者欲望就能让一个人称为‘人类’，那些所有渴望这件事的智能都能入选。”墨义直接戳破了这一点，“事实是你从离开冬眠舱的那个瞬间就坚定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找回它。”
事实就是这样。理智上的林升的确从来没有找到自己的使命，但是他的身体则从来没有质疑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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