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摘下幂篱，王玄之瞧着那张才在城门口见过的脸，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过几日工夫，徐长老何以操劳至此？”王玄之看着老了好几岁的徐长老问。
徐长老：“......”
看着眼前近乎真高大上的人，徐长老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噎了一下，方才道：“不愧是王家子，倒是生了一张好嘴。”
这是在说他一位男子，学那妇人做派，王玄之只当没听懂，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道一分明说过，徐长老守在阵眼处，根本无法离开。
可眼下此人不但离开了，还来到了皇宫里，如入无人之境，且无人觉得他的到来不合理。
对徐长老的本事，王玄之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王玄之想，只要徐长老乐意，整个皇宫都能替他陪葬。
在未弄清对方的目的前，还是不要激怒对方的好。
思及此处，王玄之拱了拱手，“方才是小子年轻，还望前辈不要介怀。”
徐长老将他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回，“倒是个识时务的，王家小子，你是在等着，去阵角的人回来营救你吧......”
王玄之心里一个咯噔，面不改色道：“前辈说笑了。”
徐长老笑了，“今日，老夫是来让你做个明白鬼的。”
不待王玄之再问，徐长老灰白间杂的长袖一舞，二人眼前，如同出现了一副水镜做的画。
第一个出现的便是道一与赤狐，两者已然交战。
赤狐眼下是半人半狐，而道一的衣裳多处破损。
王玄之的心疼还未溢出眼眶，画面便一闪而过，这一次是陈夷之、林二白，还有一个裴玠，三人合力围攻黑衣尊者，皆有负伤。
不等他细看，画面又转到了下一处。
凌虚子与紫衣尊者的斗阵法，而他眼下被困于阵中。
徐长老自得一笑，“哼，当年的漏网之鱼，险些坏了老夫的大计，今日刚好一并清算。”
说着，便将画面转到了王章处。
两人目前所处的阵角，瞧着是最为和谐之处，二人似是在谈论着什么，若是不清楚情形的，还当二人是哪里的儒雅之士，寄情山水间，论的是风花与雪月。
王玄之一颗心却是高高提起，能与赤衣、黑衣并为尊者的，绝非善茬儿。
果然，徐长老一番话，令他恨不能捣碎这和谐，偏又暗藏杀机的画面。
“老六与其他几个表面透着凶残的不同，他看着像个斯文人，但骨子里的阴狠，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王玄之将手中的骨笛捏得作响，等着徐长老的下一画面。
这一次是蒋七、吴四、小毕方，他们的对面是橙衣尊者，后者在召唤神灵。
水镜一晃，乌烟瘴气中，找到了黄衣尊者与抱一师兄，两者都在用手中的毒，投向对方，就看谁先倒下。
再到青衣尊者，羊天干和小潼与他，就是单纯的在拼杀，以小潼身上的伤最多为画面终结。
蓝衣尊者这边，画面倒是有些奇怪。
他的对面有严阵以待的血二十，还有巧笑倩兮的九娘。
最后是白衣尊者，他并非孤身一人，还带了不少经‘五字部’改造过的‘人’，他们与陈舒光、朱厌、许六，无论哪一方，有受伤之人，都能得到白衣尊者的一个笑。
“真是疯子！”徐长老关掉水镜，同王玄之如是说，“你想这样说，对吧。”
王玄之反问：“难道不是吗？”
徐长老摇摇头，“你不了解我们要做的事，是何等伟大，老夫并不怪你。”
王玄之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努力将方才看过的画面，从脑海中剔除。
“徐长老，不对，徐渭，也不对，应该叫你无相才是。”王玄之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无相，以你之力，即使将我们所有人全杀了，亦毫不费力，可你偏生弄了个‘五字部’，在我们查到之后，直接弃了，王某见你也无半分心疼之色，如今更是弄了个九星连珠阵，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玄之又问了一遍：“无相，你所求为何？”
徐长老也就是无相，在听到他本来名字时，眼里竟闪过一丝怀念，隐隐夹杂着疯狂。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无相：“老夫就是想看这人间，成为炼狱，王小郎君意下如何？”
王玄之又将事情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
他道：“无相，你若真的想如此，几十年前应当就做了，何须等到今日，还几番折腾。”
无相并不承认，“老夫喜欢看旁人挣扎，最终又陷入泥里的模样，如此做也无不可。”
王玄之点头：“你说的亦不无道理，但有一点，还是说不过去。”
“哦？”徐长老似是很感兴趣。
王玄之：“倘若你当真只为看王某痛苦，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张，况且，此前王某与你素不相识，同你的年岁亦差了些许，不值当你如此记挂在心上。”
无相：“非也，王家小子，你的祖父，可是坏了老夫的事，怎会与你无关。”
王玄之还是摇摇头，“你若真的想报复，王某的双亲亦不会自在平安这许多年。”
“唔，你说得倒也有几分理，既是如此，老夫到底想要什么呢？”无相笑了笑，“王家小子可要快些想明白，他们可等不了太久哟。”
水镜里的画面，再次充斥在脑海中，王玄之将其再一次赶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头一回感觉冷清得不似活人。
“你给王某看这些，无非是为了让王某着急，其中的缘故，便在王某本身，你是为王某而来！”
无相这下看他的目光，不似先前散漫了，“不愧是毁了老夫‘五字部’的人，确实有几分聪明，若你入我昆仑仙山，老夫何愁大事不成。”
王玄之：“某与阿翁，会是同一个选择。”
无相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将手背在身后，近乎残忍的看着王玄之。
“是吗？今日老夫便给你一个选择。”
无相右手朝空中一划，九个阵角的情景再现。
道一等人于水镜中，不断的逃命、躲闪、拼杀......
“王家小子，你是选择他们，还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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